春遇·春妙3 (2-1)

他扶着清明过了门槛进了屋，小声低语，“清明，床不大，希望别嫌弃。”声音低到两个人才能听到，“我怎么会……”话没说完，头一歪，靠在了随平肩上，困兮兮的模样，让随平加快了脚步，将他安顿在墙上，帮忙脱去外衣，手扶着他的头，将他抱到床的一侧，动作轻柔的帮他捋了捋头发

“好梦。”

低低地道过晚安，也是轻声上床。

他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忘不掉，他几乎从未见过父母，自打记事起，便是由一个老夫捡着，老夫一把年纪，胡子花白，当时能养他两三年也是奇迹。

虽说被别人养着了，但日子也不算好过，老夫日日叫他帮忙干活 年仅五六岁就开始赶鸭提水帮忙种菜了，人人都夸老夫捡了个好孩子，但随平知道，若不照做，饭会连着三天吃不到，会被赶到院里睡觉，曾经一个雪夜，他没有提前打水，水井结了层冰，被老夫赶了出去，头顶雪花飘啊飘，地上随平抖啊抖，寒风一吹，吹进了本就稀薄的衣衫，他蹲坐在墙角跟，紧紧贴着，墙壁本就很冷，他久久地贴着，墙壁都有了他的体温，他冻模糊了，牙齿颤抖着，双眼禁闭着，身子更紧地贴着墙，双手将双腿紧紧环着。

“老夫，……对不起…冷”

屋里的老夫睡在两层被子的榻上，他把随平赶了出去 就顺手把随平的小被子抢了过来，虽说单薄，但也胜过没有。总比盖一张被子好，老夫咂了咂嘴，或许是梦到什么吃的了。

一夜风雪，吹得随平小脸冻得发烫发红，嘴唇毫无血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随平只觉得全身发烫，梦魇一遍一遍上演着悲欢离合，梦里朦朦胧胧地现着母亲父亲的身影，看不清脸，听不见声，只能模糊地看着两影子，梦里他几次因疼痛醒来，又因疼痛昏去，天亮了，瑟瑟缩缩地在角落里抖成一团。

老夫难得起了个大早，看着角落里昏沉的雁随平，咯吱地踏着雪，“娃儿，你要这样我留不住，看哪个观音菩萨愿意救你吧。”老夫将他裹了一圈，抱起来，横放在马车后的板上，“娃儿哦，我救不了你，我要活久点，当时捡你的时候，都在说，你是扫把星，煞你家，不能再伤到我了。”

“不要为难老夫咯。”马车悠悠地，驶在了一个楼子前，这楼主他没见过，但想着这楼子看上去不差，他看着牌匾上的“和鑫楼”，沉默半晌，默默下了马车，“娃娃啊，于老夫而言，你留在我身边，不是什么好选择，娃娃，以后我们就此别过。”

他把车后板子上的随平抱了下来，感受到他身体的滚烫发热，但没有起一丝怜悯之心，“娃娃，你心里就求楼主好心吧。”

他将他放在门前，就坐着马车离去了，没有回头，不带犹豫，好像得到了解脱。

“都把煞星送走了，老夫的病，会好的吧。”

老夫走后，留下了随平蜷缩在楼子门前，也是幸运，不多时，便有一个女子开了楼门，此人正是沉胺，“明月朝，心思别，自难忘……”还没等练几句，便低头看见一个小娃娃蜷缩在楼子门口，“哇，谁这么狠心。”她上前抱起他来，感受到他在发热，又嘀咕一句不是人，便楼门也不急着开完就去了楼主那，虽说楼主喜静，但对沉胺的吵闹却是极其包容，“陌离姐，陌离姐，你猜我捡到什么？”

陌离听到声音，慢条斯理地起身出屋，恰好沉胺来到她门前，陌离看着怀里的小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陌离姐，我刚开楼门，就看到这个小娃娃，还发这热，也不知道被哪个无情汉给弃了，楼主你看，都送在我们楼子门前了。”沉胺默不作声地打量起了她的神色，“那自然要治的，若真没什么人愿意养，那我们就带着，等他学满艺成，放他去寻自己的路。”陌离歪头想了片刻，给定了答案。

“谢谢陌离姐的谅解，我先带他去找郎中了，晚会回来。”沉胺抱着随平，微微向陌离鞠了一躬，就忙不迭地带着他出了楼子去找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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