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愈步入外间厅里时,正巧撞上坐于长榻上那男人张望过来的眼神,后者一见他立马错开了视线。
他眉头一蹙,心道这里也没旁人,这男子自然就是皇上,不过这人怎的一脸鬼鬼祟祟,既关心那女娃大大方方进去就是了,躲什么?
他向来心口如一,既这般想着,张口便问了出来,“皇上不进去瞧瞧吗?”
苏晏面色一滞,又摇了摇头,抬手将裴愈招至身前,“她对朕心存怨言,朕便不去碍她的眼了。”
话虽这样说,但苏晏心中却另有一番为难无法诉诸于口,苏念此番身陷内狱司想必吃了许多苦头,端看她那一身血囚衣,身上的伤便轻不了。
说到底,她被伤至此,罪魁祸首正是苏晏自己,当初既是他亲手送苏念去了内狱司,这会儿哪有面目再见她?
裴愈对皇帝所言兴致缺缺,只轻轻“哦”了一声便将话题扯回女娃的伤情上。
“里头那女娃娃伤得太重,且未得到及时救治,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一点求生意志都没有,这会儿人已在弥留之际,救不活了。”
“你说什么!”苏晏骤然大惊,猛地抬起头,双眸紧紧锁住眼前老者。
“老夫说——”
“住口!你敢咒她,朕杀了你!”苏晏厉喝一声,一下子打断裴愈的话,面上杀意毫无掩饰。
裴愈眉梢一挑,冷笑了声,他一生行医,见过的生离死别不知凡几,现今自己已逾百岁,难道还看不透生死之事吗?
“皇上大可动手,不过老夫还是那句话,那女娃活不成了。”
苏晏死死瞪着裴愈,眉眼间尽是森森戾气,宛如嗜血的修罗,直欲将眼前之人撕成碎片。
裴愈倒是一派坦然,全无畏惧之色,甚至还不怕死地呛了一句,“皇上若继续在这里和老夫纠缠不休,怕是连那女娃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苏晏猛地站起身,一把扣住裴愈的肩膀,咬牙切齿道:“朕金口玉言,她若死,必杀你,还有太医院那群废物,全都要给她陪葬!”
说罢,他拽住裴愈便向里头疾步而去,在看到廊道里那一堆排排站的御医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愤愤撂开手里的人,厉喝一声“都给朕滚进来”,随即当先一步跨进内室。
苏晏在看到床榻上女孩的瞬间便被震住了,一时间什么怒火都散尽了,唯剩下蚀骨的惊惧。
只见她静静躺在那里,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四肢软踏踏耷拉着,想必都断了,黑乎乎的囚衣犹自向外渗着鲜血,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身下的被褥已被血水洇透了。
眼前的惨状刺得苏晏双目猩红,没顶的恐惧正一点一点勒紧脖颈,他下意识重重呼吸起来,但窒息的痛楚仍逼得他面色渐渐青白,这种绝望的感觉他曾经历过一次,那是亲眼目睹阿娘死在面前之时,彼时他只有五岁。
苏晏茫然不知所措地望着床上的人,只凭着本能一步一步靠近她,床前的脚踏绊了他一跤,他竟毫无所觉,就势跌坐床边,伸出手想去探苏念的鼻息,但手指抖得厉害,竟是半晌触不到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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