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轮（三） (5-1)

阿里说到这里，停住了。

他有些平淡地说：“我大概是站在‘上帝视角’来看待这些事件，才会说得如此没有波澜吧。”

阿舸淡淡地看着他，良久，点了点头。

陈嫂将菜点端上餐桌后，也加入了听故事的队伍。

唉——男子似乎没注意到陈嫂似地长叹一声，接着开始了他的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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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

哐——

哐——

水车轮不断地旋转，而它的轮辐所指的地方，也清晰地展现出了“那个时候”和“那个地方”。

“那个时候”就是1915年——而“那个地方”就是长沙城。

对——

在那里，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下，城墙高高地耸立着。

那座城墙不可谓不宏伟，充满了历史的摧残，尽管它此时已经坍塌不少部分了。

在那里，名叫阿里的男子第一次遇见了那个人。

天空下起朦胧细雨，道路变得泥泞，坑洼，难以行进。

街上的老百姓有的向东，有的向西，有的向南，有的向北。

有的穿着华丽，有的衣衫褴褛，有的打着亮晃晃的油纸伞，有的则牵着衣不蔽体的小孩子没有打伞。

乞丐在街上讨饭吃，没有家的小孩子缩在角落里哭闹，巡逻军横穿马路没有人敢拦着，富人外国人以蔑视的眼神瞧着苦难的民众。

阿里走在泥泞坑洼的街道上注视着这些看起来在寻常不过的事情，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不寻常的人——不，那是希望。

面前的男子与阿里擦身而过，但是阿里永远也忘不了他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坚毅与忧虑。

男子手中抱着一个包，迎雨奔跑，踏水而来。

看着男子坚定的背影，阿里的内心总有些触动。

他追了上去。

总觉得这样能够找到出路。

“先生，先生！”

阿里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您是……”虽然是句疑问句，但是这句话的语气肯定得倒像是陈述句。

但是……就我这样的贱骨头还值得被别人称“您”吗？好像这就是尊重吧，那群文化人都这样说的——阿里心想着憨笑道：

“俺是阿里，被卖到这里自生自灭的。”

男子露出了一瞬的疑惑，紧接着是愤怒，随后恢复冷静。

“那您要一起来吗？”

“一起……”阿里的语气有些支支吾吾，不过，最后他坚定了，坚定了向着希望的决心，“去哪里？”

男子没说什么话。

阿里看向男子手中的包，上面印着三个大字，“新青年”。

他突然想起来先前墙面上的贴纸——

那似乎是一封交友告示，上面的语言诚恳：但有能耐艰苦劳顿，不惜己身而为国家者，修远求索，上下而欲觅同道者，皆吾之所求也。故曰:愿嘤鸣以求友，敢步将伯之呼。

阿里曾在书铺为老板打杂，但他却没上过私塾什么的，没什么学问，也不识字。虽说老板根本不让看书架上的书籍，但阿里还是偷摸着记下来了一本名叫《屈原列传》的小册子上面的几句话和几句注释与批注——尽管他不认识这些字，也不清楚这些字的含义。

这几句话如下：

——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穷则反本，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

——其称文小而其指极大，举类迩而见义远。

——其志洁，故其称物芳；其行廉，故死而不容。自疏濯淖污泥之中，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滋垢，皭然泥而不滓者也。推此志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

注释如下：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批注如下：

——屈原之大义者，中华人之精神砥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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