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轻笼身素缟,白衣大士降云宵。
那随来的家人,连忙食罗中取出一对大灯烛,着汪管家点在堂前,摆下两付酒盒。男左女右,请云生坐了。云生假意不上,王乔一把扯定不放。云生坐在下边,与王乔对饮。这王氏自己吃了几盏,将酒肴散与家人轿夫去了。云生见王氏吃完,忙吩咐打点被褥,在西边侧房与王氏歇了。这王乔与云生答话儿吃着,云生问道:“令妹丈在日作何事业?”王乔道:“说起也话长。先妹夫在日是个快活人,只因他父亲在日,挣下万顷田园与他,不期五年之间,他父母都亡了,并无枝叶。先妹夫想起家缘,年将三十尚无子嗣,又无宗枝承立,倘然无了后代,这家缘丢与何人!只为儿女心急,把这性命来弄杀了。如今只丢下舍妹,今年才得二十五岁,怎生守得到老。即使到老,这家私又无人承召,故此今朝去祭奠了先妹夫,以后,要寻一个有造化的丈夫,送他这个天大家缘。”云生听这几句话,就是蚂蚁攒了他心一般,登时痒将起来道:“谁人做主嫁他?要用多少财礼?”王乔道:“财礼谁人受他的,也没人作主儿。是小弟倒在随舍妹去的。这些田地产业,从先妹夫去世,都是小弟收管,那人上拖欠,也须小弟催征。故此小弟也要同去。”云生笑道:“小弟失偶,尚未续弦,若是不嫌,求兄作伐如何?”王乔道:“原来未有令正,只是舍妹貌丑,恐没福消受府上这般受享,若果不弃,小弟应承是了,不须一毫费心,只要择个日辰,小弟送来便了。”云生道:“承兄金诺,不知令妹心下如何。”工乔说:“放心,都在小弟身上便是。”云生大喜,倒把酒儿劝着王乔,吃到三更方才两下安歇,各人俱睡了不题。
到了次日,王乔借出妆具,男女各各穿戴完了,正等作谢起身,只见云生连忙出来施礼留坐。王氏不肯坐,作谢上轿竟行。云生见王氏去了,道:“王兄,亲事敢是不妥么?”王乔道:“正是妥了,不好在此坐得,只求个吉日,小生自来。”云生曰:“日子已拣了,只是待慢,怎好又唐突。”王乔道:“兄倒不消如此,既是爱亲做亲,不须谦逊,吩咐那一日是了。”云生说:“三月十五是个阴阳不将黄道吉日,还是到何处迎亲?”王乔道:“往水路来,只在水西门外也,不多几步了,待小弟先来通问便了。”云生扯住,留吃早饭。王乔道:
“舍妹等久了,后来正要在府上打扰,何必拘拘如此。”云生假脱手儿收了,送出大门。那两个家人抬了食篮,随着去了。
云生进到内房,想了一会:“好造化,一个铜钱也不破费,反得了三百文,又吃了他半夜酒,又送个花枝儿一般的美人,还有偌大家缘,实是难得。想我命中该是这般,那富贵便逼人来了。”
看看已是三月十五日,云生想道:“今已及期,只是那王兄又不见,又不知他家住在何处。那日失算了,着一个随他去认了住场,方有下落。如今若是不来,只好空欢喜一番。”心下闷闷不乐,走进走出,心中不安。直待午后,只见王乔穿了新衣,走入门来。云生见了,就是见了宝一般,慌忙走下阶来,拱到堂上,相见坐下。云生道:“小弟正在这里自悔前番不曾着一小使送到府上,今日欲去相请,无由而来,重蒙再降,使小弟不安之甚。”王乔道:
“船住水西门了,不知是那一个时辰。”云生道:“日没酉时,是金匮黄道。”即时吩咐手下,打点迎婚之事。心想诸凡要省事,到期间未免要用银子,不怕你肉割了。
一时间,时辰已到,把新娘抬至堂上。下轿拜了天地神抵,化了纸马,揭去扇巾,露出那花容月貌,愈加比前番娇媚了几分。
品貌婷婷裳似云,翠眉淡淡点朱唇。一双俊眼含娇媚,三寸细莲半捻春。
云生见了,魂飞天外。须臾抬进入个皮箱,十分沉重,排在房中。云生算计,并不请着亲邻,只与王乔两夫妻合着一桌酒,就在房中坐饮,吃到二更,王乔辞了,下楼去,送在书房中宿下。新郎新妇,未免解衣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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