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2-1)

《疯子》

他痴痴地站在电影院门口，手里攥着一张电影票。

等。

每天下午三点就会到那家电影院门口，不论刮风下雨，分秒不差。

“阿彦跟我约好了的。阿彦会来的，会来的……”

他一个人站在那儿，魔怔地低声自语。

来往的人都不自觉地离他远了些，繁华热闹的街头，为他，空出那一小块地方来。

“疯子……”

人们在小声地交头接耳。

终于有人站到了他的面前。

“青抒，回去吧。阿彦死了，真的死了。”那个人在说，“那天来电影院的路上出车祸，当场身亡……青抒，已经这么久了，忘了吧。你这个样子，阿彦死不瞑目……”

他惨白着脸，红着眼，恶狠狠地瞪着那个人。

那个人还在不停地说：“阿彦已经死了，不在了……”

“啊！啊！！啊！！！”他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啊！啊！”

声音凄厉。

周围的人都惊恐地往后退开，人群里有压抑不住的声音。

“疯子！”

“疯子！”

他一边疯狂地大叫，一边抢起拳头，用尽全身力气砸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一拳、一拳、又一拳。

拳心里还死死地攥着那张电影票，沾上了血。

然后他冲向人群，茫然地四顾奔跑。

阿彦呢？阿彦到哪里去了？阿彦……

110来了，120也来了，几个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冲了上来，两个健壮的男医生钳制住他，另外几个人用约束带把他捆绑得结结实实，塞进车里。

车呜呜啦啦地开远了。

医院的环境挺不错的，绿树如荫，还有喷泉，病房里干净整洁，医生护士也很温柔。倒更像是个疗养院。

他一开始住进了单人间。

每天浑浑噩噩地躺着，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一边数天花板的裂缝，一边小声唤着“阿彦”。

医生每天会给他打针，还要吃好多种药。

“今天还想去电影院等阿彦吗？”

听到“阿彦”两个字，他的眼里才有了一丝活气。

“我要去等阿彦。”

“那先睡一觉，”医生哄着他，“睡醒再去。”

吃了太多的药，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糊涂，阿彦长什么样子都快记不清了。

阿彦……

阿彦。

慢慢的，慢慢的。

“今天还想去电影院等阿彦吗？”

“阿彦？嗯。”

“好，”医生笑了笑，“吃完药再去。”

他转到了普通病房，四个人一间。

四个人，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世界。

他吃的药换了几种，还是不少。

慢慢的，慢慢的。

“今天还想去电影院等阿彦吗？”

“阿彦是谁？”他有些迷糊，好熟悉的名字。

“也不是谁，你以前认识的一个人罢了。”医生笑了，“吃了药休息一会儿。”

继续着吃药、睡觉、散步的人生。

慢慢的，慢慢的。

“今天还想去电影院等阿彦吗？”

“阿彦？”他笑起来，“医生你天天问我，不烦啊。不过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我干嘛非得去等他。不如等我出院了，请你去看电影啊。”他戏谑地朝年轻的医生眨了眨眼睛。

“好，”医生也开心地笑了，“你就快可以出院了。”

药减少了一些。

慢慢的，慢慢的。

今天，他出院了。

“以后还会去电影院等阿彦吗？”

“我都根本不记得这个人，但我记得说过，要请你看电影。”他笑嘻嘻地握了握医生的手，“我走了哦，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下次吧，我来给你送电影票。”

他挥着手，走远了。

他的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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