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甜甜。”小怪物爬上了高脚凳,趴在桌前看女巫手里咕嘟咕嘟冒泡的玻璃瓶子。
“是想吃甜甜了吗?”女巫腾出手给她塞糖。
她刚要去接,突然顿住了动作,看了看女巫掌心的彩色糖果,又看了看女巫的眼睛,她摇头,却喊得更响亮了:“甜甜,甜甜!”
女巫一愣,立刻会意,她指了指自己,问道:“说我吗?”
小怪物高兴地拍起了手:“甜甜!甜甜!”
连女巫自己都忘了她的名字,她有各种各样的称呼,女巫,神女,妖女。人们或带有敬畏之心,或带有轻蔑之意。
唯独她的小怪物,是真心的喜欢着她,诚恳带笑的喊她甜甜。
女巫放下瓶子的动作仓促,翻倒的瓶子倒进了装满粉末的瓦罐,里面的东西相融,于罐底噼里啪啦的炸了起来,掀起的气尘又带倒了一边倒挂的试管,顷刻间,屋子里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一片狼藉里,女巫抱起了小怪物。
小怪物最爱混乱,她兴奋的尖叫起来,小脸红扑扑的
女巫亲了她一口,嗔道,聪明死你啦,要成精了,臭小鬼。
小怪物会说的话越来越多了,病症仍丝毫不见好。女巫研究了许许多多治疗皮肤病的药,有吃的喝的外敷的,通通不顶用。
小怪物隔三差五拉肚子,被女巫折腾得鬼哭狼嚎。
一转眼,四五岁的小东西长到了十二三岁大小,女巫抱她都吃力了。她倒好,本就天生怪力,这下更甚,现在徒手打死一头牛不在话下。
在女巫的悉心照顾下,小怪物一改从前的孱弱邋遢,不仅焕然一新,还穿上了女巫亲手给她裁的花裙子。
她做事非常专注,自然也是女巫的功劳,在女巫捣鼓瓶瓶罐罐的时候,尤其如此。她最爱看她忙活那些东西,一个瓶子里就装着一个秘密,每一个秘密都有着不同的颜色,她崇拜女巫如敬仰神明,连目光都是信徒瞻仰圣像般虔诚。
到了读书的年纪,女巫也送她去念书。
小怪物打上了“女巫所有物”的标签,同龄的孩子都不敢同她玩。她不恼,独来独往也乐得清闲,唯一一次动手揍了人,是听见了有人说她是“女巫的女儿”。
小怪物发了很大的火,几个男孩被揍得满地找牙。
女巫得知此事哭笑不得。
“女儿就女儿嘛,你是我一手养大的,这么说也没错嘛。”女巫安慰她道。
小怪物闻言撅起了嘴,恨恨看她一眼,拧过身去不理她了。
等到小怪物再长大点,就可以穿女巫的衣服了。她幼时莽撞的娇憨退得一干二净,个儿拔得比女巫还高。
与女巫的美截然不同,少女的美丽是锋利的。小怪物则犹如一柄匕首,任刀把上镶饰着怎样的珠玉,都无法掩藏本体凛凛的寒光,她眉长眼长,倒是初见时惊鸿一瞥的媚态愈发的彪悍动人。
那一口鲨鱼牙尽是乳牙,换牙后,小怪物长出了和常人无异的整齐白齿。
她的病随着年龄的增长自愈,光洁干净的皮肤无论如何也不像曾经长出过鳞甲的样子。
女巫看她内心欢喜之余,又生出了浓重的不舍。
她知道,小怪物一定会离开她的。就算小怪物不愿,也抵不过凡人的生老病死。
她是不老不死的女巫。
女巫的宿命就是孤独。
一个人看春秋交替,一个人走到时间的尽头,一个人细数漫长的一生,那些短暂的欣喜,还有久得让人已经麻木的痛苦。
小怪物长大了,女巫也逐渐失去了笑容。
十七岁的小怪物亭亭玉立,样貌和女巫形同姐妹,只有女巫知道,自己徒有一副年轻的皮囊。
这层光鲜亮丽的皮下,是一颗老朽生蛀的心。
现在因小怪物而变得柔软,等到几十年后,小怪物老去死去,它就会再滴一层厚厚的沥青,愈加的坚硬,密不透风。
“甜甜,你好像变了。”小怪物说。
阴郁的女巫恹恹地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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