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急了,“哥,你得治,你还得回去跟嫂子过日子呢。”
他特别清楚的记得,许生欢当时轻松又沉重的笑笑,“柱子,这条腿,治不治都是废,回去是拖累你嫂子,我,回不去。”
柱子拧不过许生欢,背着他回了前线,当时,他们处于劣势,唯一的突破口是东边的独角楼,可是被敌人牢牢占据着。
谁也不知道一条腿的许生欢是怎么过去的,他带着一身的手雷,登上了楼顶。
楼顶爆炸,许生欢和敌人同归于尽,战士们一拥而上,就此扭转战局。
柱子爬到独角楼的废墟里,使劲的翻,昼夜枕着尸体入睡的柱子,在看到许生欢的残肢时哭了,如果不是因为残肢上还有衣物碎屑,他怎么也不敢认——那花纹,就是陪着许生欢在战乱中能安然入睡的衣裳样子。
应兰成天到晚守着尸体,有时候拖起来抱抱,吻吻,喃喃自语。
她不吃不喝,一双多情的眸子像是被人生生抠去了瞳仁,空洞,无神,没日没夜的看着村口他离开时的那条路,看着槐子又开,又落。
到了第三天,尸体的味道连满院的槐子花都盖不住了,柱子劝她,“嫂子,让我大哥入土为安吧。”
应兰哭着不愿撒手。
许生欢下葬前天晚上,柱子走了。他趁乱出来的,可战场上不能没人,他还要贡献两个人的力量。
村里人在老槐下挖了大坑,这里从来没有埋过人,只有许生欢。应兰在旁边又哭又喊,她站不住了,是母亲一直扶着她,应兰看着黑土一点一点覆盖在尸体,用力挣脱开母亲,步步踉跄的跳进坑里,用手把尸体上的土都拨开,大声的哭,眼泪都落在上面,和成了泥。
埋土的人不忍心动手拉开她。
槐子花落了好多在坑里。
后来,坑被填平,人群散尽,应兰手里摩挲着一朵槐子花,沙哑着嗓子对许思槐说,“思槐,我觉得今年的槐子开的不漂亮。”
6
1949年
抗战胜利的消息被秋风传遍各个角落,许思槐看着人们兴高采烈的样子,发现母亲常年古井无波的眼里涨了潮,又荡漾出新生的灵气,思槐轻轻的问,“妈,你怎么了。”
“思槐,我看到你父亲笑了。”应兰看向村口的老槐。
“是嘛,真好。”许思槐应和着母亲说。
许思槐满腔悲伤,又很知足,毕竟父亲在很远的地方,陪过他一年的好光阴。
那段时间,应兰精神了许多,总是摸着老槐树,呢喃着。
7
1955年
许思槐结婚了,姑娘是个好人家,应兰也笑得开心,她去老槐下告诉许生欢,她说,“思槐结婚了,姑娘通红着脸叫我妈,跟当初我进你们家似的。”
日子好像好了起来,老槐年年开着好看的花。
后来,应兰的母亲、许生欢的家人相继去世,村里人帮着应兰把她们葬在了绿水青山的好地方。
槐家村依旧喧闹如往,可人们对应兰说话总是会不自主的放低音调。
应兰来到老槐下,笑着说,“生欢,妈去找你了,等妈找着你了,说你,你可别来气,她想你啊……跟我想你似的……”
许思槐有了儿子,叫许久欢,是应兰起的,应兰说,她想自己和许生欢的子孙长久喜乐。
时间慢慢过去,应兰八十岁了,胃病还是严重,又带着一堆老毛病。她看着日色一天比一天淡,她知道,自己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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