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入秋的蒙蒙雨只下了片刻,灰蔼的云仍笼着城。高耸的塔顶被云罩着,像是陷入了层层的漩涡。
行人匆匆忙忙的赶路,数双黑色的裤脚交织、分离,谁也不说话,谁都不停留。
他们向远方汇去,要抛弃这座被时间遗忘了的城。
乌鸦扇打着翅膀,大胆地停留在教堂顶上的边沿。这次没有任何人去驱逐它。
它微微歪下脑袋,用尖锐的喙轻啄了下翅膀里的羽毛,然后又探出头,将目光投向底下的人群。
蚁群。
密密麻麻的人从四面赶往火车站的方向,越聚越多,如潮水般从城镇大路经过城内河、高桥、塔楼,突然在某一个点分叉两股,形成一个真空圈,然后又汇聚一起。
乌鸦转了转黑色明亮的小眼睛。
小小的一点是个小少年。
深黑色的外套只是浅浅地披在他的肩上,酒红色的长袖衬衫被黑色的腰封束着,勾勒出偏纤长的身形。大部分的面容都被帽檐遮下,露出上扬的嘴角和略苍白的下巴。深褐的茂密鬈发藏着左耳金色的耳坠链子,恰好落到锁骨的位置。他身体稍向后仰,双手紧扣握住一束盛开的鸢尾花。像是陶醉于花香,又像是睡着了,他似乎一点也不慌张。
人群中有两三人抬起眼来瞥了一眼,旋即又移开视线。
周围的安静让空气更加的黏腻潮湿。
教堂屋顶的边沿又落下一只乌鸦,它比旁边的那位要不耐烦的多,时不时跳着脚。
路,水。
时间抛弃了一切。
目的地在哪里。
不知道。
火车驶向哪里。
不知道。
他们是被风吹落的风滚草。
在这座城被封锁之前赶往新的地方,
然后再一次被时间遗忘,
周而复始。
没有办法,他们是蝼蚁。
被时间遗忘的城是“冰冻的城”,那里存活下去的只有黑暗里的不知名生物。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永久的寂静与无止境的风沙。
绝望是潮水,是漫上来的浪潮。
在那里,待上七天的人无一例外都会被逼疯。
很多被遗弃的城里的白骨都被风沙侵蚀,那是来不及赶上去他处的人。
他们中有的是被饿死的,有的是被冻僵了,更多的,是自杀了。
这是时间的遗书。
有一个特例活了下来,不,不是特例,是怪物。
只有他活了下来,一步步从黑暗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就是那个小少年。
从他身边走过的人都要隔上一段距离,他们好奇,他们也畏惧、害怕。
路人甲:据说当年警卫队搜救时在黑暗边缘的枯草里发现了快要撑不住的他。身上都是血,后背血肉模糊,找到的时候有的都快结痂了,所以他就留下了一个类似于鸢尾花的疤痕。他们说那孩子的眼神渗人的很,能活下来怕不是只生喝的蜥蜴的血。
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
他们大多只能从他身上仅剩的陈旧的衣服上的复杂花纹断定他的家世大抵不简单。
据说,据说…
洛时溱:少爷,少爷,醒醒,快到了…
身边空无一人。
行人消失了,少年在火车站旁的座椅上醒来,他揉了揉睡得雾蒙蒙的眼睛。
“叮铃铃。”
列车员是个左眼带疤的老头儿,睨着看少年,鼻腔里带着不通气的声音。
列车员:最后一班火车。
少年看了看即将被大雾淹没的火车站,随机登上了只有他一个旅客的火车。
两只乌鸦一前一后飞过城市上空,在遥远的东方,黎明迎来了第一声钟响。
黎明钟响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