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罗乡下的晨雾还沾着露水时,林爷爷已经把最后一袋装着麦种的麻布口袋搬上了驴车。车辕边的林冬攥着半块冷硬的麦饼,鼻尖冻得发红——这是他们在老宅的最后一个早晨,土墙上用炭笔写的"冬冬的身高线"从膝盖歪歪扭扭画到胸口,如今要被锁在锈铁门外,陪着那三分薄田一起蒙尘。"爷,城里的车子真的在天上飞吗?"冬冬咬着饼含糊问。驴蹄碾过结霜的土路,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像极了上个月粮站收粮时,管事用指甲刮过秤杆的动静——那天他们忙活半年收的两袋新麦,只换了五千五百多枚瑞罗币,他们在只能大幅减少荤菜的购买,但是孩子以后怎么办?这样下去不行,自己的养老瑞币(养老金)每月才一百枚,远不如城里一些老人的养老瑞币多,听说城里的老人有五千甚至八千枚瑞罗币,这仅仅还只是冰山一角。
林爷爷没接话,只是叹了一口气,把裹在身上的旧棉袄紧了紧。司令上台那天,乡下的大喇叭响了整宿,说要"革新乡村",可转头就把城市购买的粮价压得更低,物价倒涨了一成。他那几分地本就薄,春天下种时撒的种子,秋天收回来刚够填肚子,哪敢指望攒出冬冬的学费?前阵子村头的老工头蹲在田埂上哭,说儿子在城里打零工摔断腿,想从乡卫生院拿片止痛药,都要九百瑞罗币——那可是好几斤瑞罗合成大米的价。
当驴车缓缓驶出村口时,晨光正好漫过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林爷爷微微仰起头,目光落在树杈上挂着的旧广播盒上。几年前,它每天都铿锵有力地喊着“乡下是根,活好光荣”,而如今,那些话语早已被替换成了冷冰冰的机械腔调:“优先发展机器和建筑”。他低头伸手摸了摸怀里用油纸仔细包着的东西——那是老伴生前留下的卤肉方子,薄薄的一张纸却仿佛承载着整段岁月的重量。当年,每逢赶集日,她总会支起小摊,酱香四溢,竟能飘满半条街巷。“到了城里,咱也支个摊,带你见见飞车,好不好?”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怕惊扰了清晨还未散尽的薄雾,“乖孙子,等爷爷卖了卤肉,就给冬冬买玩具,再带你去看城里的飞车。”话音刚落,他的喉咙像是堵住了一样,余下未出口的情绪全都融进了这片静谧的晨光里。
进城的路走了整整两天。当驴车缓缓停在城边的郊区时,冬冬扒着车沿,睁大了眼睛打量四周——这里的房子像一堆胡乱摞起的柴禾,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横七竖八的线条将视野切割得凌乱不堪。未来城的郊区虽没有乡下那股呛人的炊烟味,却夹杂着另一种让人不适的气息。而更深处的城市,则喧嚣得令人心神难安。林爷爷牵着驴车,在一处墙角停下,利落地卸下车上的铺盖卷。刚把东西放下,便见一个穿灰夹克的男人凑了过来。他递上一支合成烟,手背上纹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安”字,脸上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已经等候多时。
“老乡,刚来吧?来,抽一口。是想找活儿干,还是打算做生意?我能帮上忙。”男人身上烟味浓烈,却又混合着一抹勾人的香水气息。林爷爷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顺势将冬冬往自己身后拉得更紧了些。那男人倒没在意他的戒备,依旧笑得热络,边说边从皮包里掏出几张印着烫金大字的宣传单:“咱安全集团,专做民生这一块儿,知道你们进城不容易。想开店?有‘生意贷’,利息低得很;孩子要念书?‘学前贷’‘冲刺贷’都齐全,还能帮忙联系学校;您要是岁数大了,还有‘老年贷’,能提前支取养老金——这可都是为咱瑞罗老百姓谋福利的好事啊!”
迷途旅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