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舍利搀着出门,数九寒天的仆从们却在来来回回搬着器具物件,奴婢们亦抱着衣物小件进出各屋,皆忙得满头热汗。
“阿简,这衣裳……”
不远处的一奴婢跑来询问正忙碌指挥的穆简,怀里抱着满满当当的雪白貂裘,展开露出深褐色的痕迹,为难地看了我这处一眼:“这料子颇金贵,妾未弄过,您瞧着该如何弄是好?”
穆简摸着衣服不晓得在思虑什么,忽抬头与那奴婢附耳了句什么,那奴婢舒了口气,收了衣服转身回房,面色却颇有些忧虑。
“公子!”
穆简小跑过来,不出意料看到我苍白的脸色,担忧地握住我的手:“公子怎出来了?”
我未答,身旁的舍利率已率先解释道:“阿父要出来看看,我拦不住他。”
舍利是我的孩子,当年的侍婢轻霄便是她的母亲。
这小半会儿的风若寻常并不算得什么,只是近来路途奔波,又数次受到惊吓,方才经风吹过,我身上已冷到极点,只好听由穆简和舍利的劝告回了房,一个烧炭烧水一个取被褥,又是好一通折腾。
我疑心自个儿现下这番虚弱之态,莫非是否是上了年纪的缘故,打量着舍利与三分类我的面容,心下感慨这孩子命途果然与我一般坎坷。
二十年,区区二十年,天下就又变了模样。
幸而当初……
我拢了拢盖在膝上的被,问低头不晓得找寻什么的穆简:“这半晌,怎不见法莲那孩子?”
穆简瞧了一眼床下的痰盂,叹了口气。
“小公子正应付外客,是代高劢看望太后来的。”
高劢?
高家皇子王孙去岁因谋反被杀,高劢因是远支不在此列,他数度护主,齐国败后对胡太后也颇为照应,今日派人探问,怕是听闻穆府搬迁的缘故。
这位胡太后本与我生母是近亲,先前被周俘虏长安,后来皇帝放了人,便随我女儿舍利投奔穆府,想来动静大了些,招惹上来一些旧人。
曾经胡陆斗得你来我往,如今陆太姬自杀,皇子皇孙皆死,婆媳二人又重归于好,甚至到相依为命的地步,未尝不可笑可叹。
权力的漩涡之中,少有人能幸免。
穆简不知何时已把过我的脉,嘴里念叨着去寻人煎药,舍利则取了炉上的壶斟出一杯热腾腾的水,递到了我手里。
我接过杯子,手却开始止不住地发颤,杯身微斜,冒着热气的水漾出,烫在了我的手背上。
舍利慌忙将杯子取出来,含泪擦着我的手:“阿父,您是怎么了?可还疼?”
这手……
我奇怪地张开自己的左手,掌心却莫名添了道疤痕,想要回忆这伤的来由,却发现本该有的记忆里一片空白。
“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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