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喝了它。”
数缕金黄的夕阳照进陈旧的宫殿之内,一端秀妇人揽着皇帝瘦削微弱起伏的身躯,柔软又轻快的语调哄劝道:
“喝下它就好了。”
碗里药香的白汽飘入自己的鼻尖,年轻的皇帝模糊地看过一眼,依从着妇人的话一口一口服下那莫名气味的药,艰难地咳嗽两声,本就苍白的面色愈发煞白。
“涟漪……”
皇帝仔细看过眼下薄茧的手,猛然睁目。
他呼吸急促起来,紧握住裴后的袖,费力道:“你不是,你不是涟漪!”
武涟漪,乃是继武皇之后的第二任武氏皇后,今相王之母,与皇帝做了十数年夫妻,颇得信任。
外头的喧哗停了下来,被侍从严守的殿门蓦地自外头撞开,一红衣妇人闯了进来。
“元生!”
武皇后发髻衣衫皆乱,再不见平素雍容自得之态:
“元生!元生!”
元生是皇帝昔日未做皇子时的名字,十三年过去物是人非,曾经的长安少年成为至尊,唯有武皇后常常将这个名字挂在嘴边。
“元生,元生,你醒醒,你不要死,你不要死,你死了可要我怎么办,要我怎么办哪!”
裴后冷眼看着面色素白的武涟漪摇晃着那具冷了的尸体,见它再不如平常那般睁开眼,好声好气地哄慰自己,终于绝望地伏在皇帝的臂弯里痛哭流涕起来。
如是狼狈之态,才不那么像只淬了毒的蛇。
像院中那些过了气的蔷薇花,柔弱又可怜。
可怜。
裴姖默然看着眼前让她和太子忧惧了整整十三年的女人,这个十三年里数次图谋以己子取代储位的女人,若非她这个侄子还算信义,未曾听从她的谗言换储,这天下恐怕早就与他们无关了。
即就如此也是闹了数场风波。
好在如今皇帝死了,卫王也在上月遇刺身亡,他们母子再不必胆战心惊了。
只是,她这辈子救人无数,却第一次杀人。
还是皇帝这般的好人。
裴后怔怔看向已空了的药碗,凤目闪了闪。
神龟殿的门再度开合,身披甲胄的太子与漠然的母后对视一眼,看向抱着皇帝悲泣的妇人,冷着脸“刷拉”一声抽出腰间的刀,就要砍去。
“住手!”
那惊惶的妇人身前挡着一人,锃亮的刀光之下,却是神色自若的裴后。
“母亲,此妖妇谗言阿兄,险些让儿被废,让我杀了她!”
裴后却再挡了挡,与他使了记眼色:“孺弱妇人,不堪大用,况且相王乃她所出。而今皇帝病死,莫要落人口实。”
是了,堂兄是“病”死,而非……
太子沉沉收了刀,看了榻上不见声息的皇帝,没什么好气地瞪向被自己吓住了的妇人:“武氏,若想你二子一女安保,便给我安分下来,不然——”
不待他威胁毕,脚下眼泪半干的妇人便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裴后吩咐手下将人拖带出门,外头隐约飘过“好生看管”的话,想也不是什么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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