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反?
我记忆中并无太平公主和皇嗣谋反的案子,那来俊臣当属诬告。
不过我并不欲触碰政事,也知道女皇心下有数,待那来俊臣讪讪退去,便拉着去了神都苑泛舟游湖,赏花吃酒,一时间快哉快哉,烦恼不在。
亭内的侍者被尽数屏退,只留下我和六弟作陪,好酒好菜已上桌,我们吃着酒赏着月,听着女皇吐露心声。
其实也算不得心里话,多是些我们未曾听过的隐秘,她口里的太宗已故,先帝已亡,五六十年前的那些旧人旧事即便属实,今也都无从考证了。
“我幼时有一桩婚约。”
今夜的女皇有些沉郁,声音也沙沙的不大美妙。
女皇被我剥好的虾喂了一口,郁闷地仰望起了乌漆漆的天:“可惜很早的时候那婚约便没了,后来我年少丧父,皇帝广纳美女,将十四岁的我采选入宫,我便成了那老鳏夫第三十来房的小妾。”
小妾?
我记得女皇的父亲是开国就封的一品应国公来着?好好的开国功勋的女儿当一个五品小妾,即便是皇帝的小妾,也都算得……寒碜了罢?
同辈同龄又不是没有皇子可以匹配,何故收人家功臣家里十四岁的女娃娃入后宫呢?且前代这般待遇的一般不是亡国女奴便是亡国公主,虽说当时世道太平了些,可让开国功臣的女儿当这么低级的嫔妃一当便是十数年,待遇连小小的六品芝麻官的女儿徐贤妃都不如,女皇陛下也并非因为不够美貌没有才情之人,即便不得宠也该因为资历升上一升才是,何必如此苛待呢?
先帝决不会做无用之事,我想此中必有缘故。
她果然为自己的身世不平起来:“寻常人却道我高攀,其实若非走投无路,哪家的女儿稀罕这般的‘高攀’呢?郑氏的父母尚且知道暗地里托付魏征,即便开罪皇帝也要拒了那嫔位,而我又能如何呢?我那时父已不在,兄弟无为,沦落到那个地步,不过是因为无人为我请托罢了。”
女皇嘴里颇为幽怨地念着某三个字,端起酒杯猛饮一口,忽然愤怒道:
“那个老鳏夫,十年,整整十年!我平白将青春耗在这深宫里头,耗费给了那个老皇帝。美其名曰侍奉皇帝,可谁愿意大好的年纪侍奉一个脾气暴躁的老男人?谁愿意大好的年纪给人当小妾?以我的身世和才貌,什么年轻俊美家世美满的好男儿寻不到,却在大好的年纪伺候那个我父亲辈儿的老鳏夫!那个从来没有碰过我,却硬是按在我头上的‘夫’。”
暴躁的女人真可怕。
她这般老虎似的斥呵下来,惊得我手里的虾掉到了案上,我低头看着剥好的虾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只好懦懦地看向女皇。
幸而她心思并不在我身上,拍过案的手用帕擦了擦扔了,平日那张端庄和气的假面一去,方暴露出了些许真正的自我。
她冷着脸起身,踱到亭边赏起了月。
开口却是旁人听不懂的话:
“我本是要做皇孙妃的,却给皇孙的叔叔做了十年的奴婢,你晓得皇孙和他叔叔差了多少岁吗?几近二十岁!你晓得那老鳏夫与我差了多少岁吗,整整二十又五岁!”
她苦楚又嘲讽一笑,酒杯当啷随手抛进湖里,溅起一湖的水花:“我堂堂国公之女,却沦落成了皇帝的小妾,屈居那些家世低微的罪妇下头。我父泉下有知,当是如何地悲伤哪。”
什么皇孙叔叔的,这皇家的人可真乱。
天府管理员-d972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