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常悲辛。”
初夏里闷热的延寿殿里我冷不丁吟道。
我的妃妾回过神,为我甄了满满一杯的酒。
是幽香馥郁的桑落酒。
我向主位的皇帝大兄敬了敬,一口饮下那酒。
微辛微辣的液体入喉,似乎是惬意的,又似乎并不怎么乐观。
娥姿晓得我要做什么,端丽的面庞闪过一瞬的悲哀。
只是一瞬,她复归如水的平静和淡雅,坐于我的案侧,玉人似的望起了对面来。
我早习惯了她这般宁静淡泊的作态,没有浓艳的逢迎强笑,未受太多国仇家恨的浸染,亦没有过多的心机和野心,而是一个被迫接受命运,却依然能够平平淡淡,真真切切的女人。
主位的大兄与我俩暧昧一笑。
他撑着胳膊将酒一饮而尽,心不在焉地安慰道:”人生常悲辛,不如多饮酒。四弟美人在侧,美酒美食在案,又有什么可忧愁的呢?”
应着大兄的话,娥姿微张的美目下我吃一筷鲜美的鱼肉,老气横秋地深叹一口气。
怎么能不愁呢?
宇文护并非善类,近来却肯将国政交与大兄,我怀疑他并不会安分下来,此人野心不小,先前能杀了三兄,当下未必不会对大兄出手。
大兄这人心思敞亮,只晓得埋头做事,却浑然不觉自己已是站在明处,暗地里的万箭簇蓄势待发,若再不收敛,怕是……
娥姿得了我的示意退了出去,室内遂只剩了我和皇帝二人。
大兄醉意不见,寻常一般挪到了我的位置:“祢罗突,你向来想得比寻常人多些,可有什么旁的忧虑吗?”
他与我离得极近,那清秀文雅的面孔比方才放大了些,隐隐散发着我最爱的桑落酒的酒香,像方才我自荷塘看到的那朵嫩白嫩白的水莲花。
莲心之所以至苦,是因为莲子嗜苦的缘故吧?
“没什么,”我略过案上的苦菊,苦荬和苦瓜,无奈放下筷箸,一叹:“大兄素好苦,大约用着这时蔬滋味不错,可臣却吃得比毒药还难受,苦菜寒凉,兄以后还是少吃些吧。”
我特地咬重了某两字,再看向神色莫名的大兄。
他琢磨过味儿来,握住我的手郑重其事地保证道:“阿弟说得甚是,为兄听你的。”
也得能忍住才是。
我心下翻了个白眼,忧虑却并未减上半分。
莫怪我猜忌心重,就宇文护三年前的作为,我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和最卑鄙的手段揣度其人。
只是再如何防备,都无法真正地消除隐患,还不如——
我抚着跳得愈重的心腹,面色差了起来:“大兄,我约摸是老毛病犯了。”
“什么老毛病?”
于是不消半个时辰便全乱了套:我自个儿痛得蜷在大兄怀里打滚,大兄则被我顷刻煞白的脸色吓得半死,忙唤侍从去叫医官,医官尚未到我便开始呕吐硌血起疹子,进来探看的娥姿吓得坐在地上直掉泪,好容易等来医官,太师说是前来拜见,侍从宫人宫臣们亦听到风声赶来,一派不同寻常的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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