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烬明10 (2-1)

殿内歌舞升平，殿外冷冷清清。

　　单檐三开间小轩，高敞临水之处，两侧山墙连着游廊，外形轻巧雅致。从血鸦那里闻到风声的澹台烬刚踏上石阶，就听轩内传来女子的窃窃私语。

　　“我的主子呦，您听我一回成不，这大冷天跑出来若受冻了如何是好？到时候苦的可是您自个儿的身子。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您就回去吧，再忍一忍宴会就散了，啊？”

　　视线中的纤弱背影摇摇头，低低说了句什么，接着，澹台烬就见那青衣侍女状似妥协般叹气，“那您在这等着，奴婢去去就回。”

　　待那抹青消失游廊之下，澹台烬才从拐角出来。还未靠近，鼻尖便嗅到一股清新淡雅的香味儿。是他亲手调制的安神香。

　　悄然间，愉悦跃上青年冷漠的眉眼。

　　“太极宫正热闹，公主不去参加宴会，怎么跑这里来了？”

　　身后传来清浅的脚步声，怀初侧了侧面颊，神色颇为郁闷，她没好气地嘟哝：“六皇子整天无事可做吗？怎么哪里都有你。”

　　冬季最后一场雪还没化尽，滑过卷棚歇山顶流进手心，融一掬冰凉的水，水珠顺着指缝落进轩前的清池，啪嗒啪嗒，荡起阵阵涟漪，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乐响。

　　“公主似乎对烬颇有微词。”

　　不知何时青年突然靠近，咫尺之远的气音夹裹着热息蓦地砸落耳畔。怀初一愣，连忙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慌张失措间捧于手心的雪水撒了一地。

　　她还未站定，一声突兀的嗤笑挤进来，打破空气的沉闷。

　　“公主躲什么？怕烬吃了你不成？”澹台烬直起腰看她，眼底藏着无限柔情。

　　话落的同时漂亮眉眼蹙起，“这里是本宫先来的，六皇子若是无事还请速速离开！”她抬起下巴尖扬声喊，仿佛要将刹那间的心慌意乱抹掉，喊完之后才恍然意识自己情绪过于外露了，俏脸顿时浮现懊恼和一丝羞窘。

　　她忽然噤声背过身擦手，装哑巴，态度不冷不热，澹台烬面上的笑意渐渐隐没。是他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对于现在的心上人来说自己仅仅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景国质子而已，哪里有与其调笑的资本。

　　不自觉的，心头漫上几许失落。

　　“抱歉。”

　　“对不起。”

　　不约而同的异口同声令两人齐齐愣住，暗自内疚的人儿忽地抿唇笑了。

　　霎那间，澹台烬松了口气。“公主最近睡得可还安稳？”

　　以免将事态弄得糟糕，澹台烬连忙换了话题，他踮起脚去瞅她的神色。时隔百年，生怕自己再做错了事，惹她不喜。

　　这个季节的风还是冷的，怀初拢了拢披风，扭过身道：“嗯，有你送的安神香这些天睡得很好。澹台烬，谢谢你。”

　　蓬松柔软的狐狸毛隐隐罩住半张小脸，独留那被池水映衬烁烁生辉的墨绿重瞳愣愣望着他的方向，没有任何焦距。

澹台烬心头一阵酸涩，他温声说，“公主客气了，烬来盛国多年，你是唯一对烬真诚相待的人，要谢，也应该是我谢你才对。”

　　这话说的怀初不好意思，内疚更深。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还占了人家不少便宜，如今还要人家反过来道谢，实在羞愧。

　　“我…我方才心情不好，连累你受气了。”她喏喏解释，手心里的帕子揪得皱巴。

　　澹台烬觑了一眼小公主局促的模样，眉梢再染笑意。“方才的事烬亦有错，公主不必放在心上。”不待怀初点头，他接着道：“公主说心情不好，可是有谁惹你不开心了？”

“嗯…一个人十分讨厌的人。”讨厌得…想亲手杀掉。她对着池面喃喃，声音低而轻，俏脸蓄满了浓浓愁绪，和一丝微不可察的恨意，全然落进青年眼里。

　　十分讨厌的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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