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丝风声也无,天地的静默间,唯听见有花落时漱漱滴落的声音,轻而生脆。
敖瑜百无聊赖,对讲道完全不感兴趣,半倚着案几,狭长的眼睛半眯,指尖轻轻敲击着案面。
似乎眼前的一幕吵闹到极致,变成无声的欢喜剧。
她坐在梅花竹叶的镂花长窗下,临窗小几上放着一尊白瓷美人觚,洁白如玉的色泽,供着新掐回来的红蔷薇,恣意柔软地散开,热烈到妩媚的红色。
她微微拨一拨,便有细小清凉的水珠从枝条的软刺上滚落,滴滴莹润似水晶,叫人忘记了刺的锐利伤人。
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永远待在这里。
是的,是的,只要自己愿意,就可以不和他们分离了。
而下面恭肃听道的同门原来已经换成了欢快的行酒作乐。
同门之间举杯吟诗,好不欢快。
她看着上清或轻笑,或指点弟子,或挥剑如风……
突然伸来一只手掌,摸摸敖瑜的头。
上清凝神瞧着敖瑜,眸中流光滑溢,手不自觉的抬起,似要抚上她的鬓发。
他的手指修长而如瓷器一般莹白,在阳光下似镀了一层清泠泠的寒光,与寒露欲滴的青莲映衬,有些惊艳亦惊心的意味。
敖瑜转头望去,仿佛终年积在山巅的云雾,散布开去,上清圣人含笑看着她。
敖瑜怔住,心底是茫然的害怕。
只觉得周遭那样静,身边一株桂花,偶尔风吹过,几乎可以很清楚地听见细碎的桂花落地的声音。
有这样静默的片刻,沉缓的呼吸间清晰地嗅到檀香的宁静气味,殿外的花香甜细,以及混合在这些气味中的一个垂暮的心灵所散发的浑浊气息。
敖瑜把将要涌起的嘲讽无声无息的压制了下去。
不远处,一众同门说说笑笑,和睦热闹极了。
没有一丝欢喜。
敖瑜一如既往地沉静,不见任何波澜起伏。
眸子似谦卑似慵懒微微垂下,只看着脚下的路。
玉阶下只有似乎永无止境的华丽而空洞的幻影,越是荼蘼到奢华,越是让她意兴阑珊。
这里根本没有她想要的。
她的眼神幽幽望向遥远的天际,这里动辄万里可见仙人的踪影。
不像败落的金鳌岛,只有些许冷清的亭台楼阁掩映在云雾中。
敖瑜端起茶盏,然后,飞溅的碎瓷如雪花一般洁白,骤然炸了开来,四处飞射。
周围的弟子见一片碎瓷直飞过来,吓了一跳,惊叫一声。
所有听到声音的人,都将目光投射过来,看她的目光是那么的担忧,又仿佛在好奇发生了什么。
敖瑜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站了起来,轻盈的衣衫飘拂如花,似亭亭荷花盛开其间。
她笑了,明明是轻灵笑语之声,带着钟鼓乐声荡叠之间,格外刺耳。
深重的失落与疯魔无法寄托,被风吹起的瑰丽硕大的裙幅似绮丽的蝶翼,灵悦的笑声中暗藏着深刻的癫狂。
时空似乎形成了诡异的涡流,将那无数混沌色彩搅动成无数圆环,让这世界变得鲜艳又美丽。
无数虚影交会、混乱、破碎。
有声音告诉她,只要她愿意靠近,便可以感受,她似乎能看到它是如何演化出万物,知道这一切之始,得到本质,得到新生。
她却还是不愿沉没。
敖瑜平静下来,嗤笑一声,嘴角也只是凝着与她素日的端庄不甚符合的冷漠。
——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这个幻境,空寂森冷,无趣无味。
敖瑜索然地起身,转身就走。
身后,上清圣人微微一笑,坐上高高莲台上,殷红的花瓣碎碎落了一身,他只浑然不觉。
渐渐消失。
随着星光,渐渐散去,像吹过山崖的晚风,再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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