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 (2-1)

四周落针可闻。

人群似在一瞬间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只呆呆看着两人由远及近，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原来震撼至极处，脑子里便是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只剩一片空白。

直到两人走过，众人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

不知刚才是梦耶？

是幻耶？

众人心中惊奇：莫不是今年桃花开得格外娇艳，连天上神仙都下凡赏花？

楚水的桃花，远观气势磅礴，如火如荼；近赏仿佛吹口气就能化成水，娇嫩似少女初妆。

桃花树下人群熙攘，笑语喧嚣，衬着桃花纷飞，更是热闹如潮。

两人都是喜静的人，便远远离了人群。

敖瑜情不自禁道：“桃花是喜爱热闹的花！”

闻言，李耳驻步淡淡对她说：“其实，桃花是很寂寞的花……”

桃花，只为情动之人生长，为伤情之人绽放。

只是当时的敖瑜似是看花入迷，面上好像一副没有听到他话中涵义的模样……

她真的没有听懂吗？

又有谁能知道呢……

不过，听懂如何，没听懂又如何？

这些，一点儿都不重要。

不远处，在桃枝的遮掩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身影在晃动。

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将攀折下来的桃枝赠与心仪之人，少女含羞带怯，欲拒还休。

少年强自坚持，最终，女子嫣红了脸，羞答答地接过少年递来的桃枝。

敖瑜背对着他们，而李耳却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敖瑜在认真欣赏着桃花，大捧大捧的桃花沾水欲湿，渐渐盛放到极致，透出欲仙欲死的缱绻奇香。

李耳慢慢走到桃树下面，伸手折下最艳丽的那枝桃花。

乱红飞纵，他手捻桃枝，在落英中笑得风采出尘，如同温润的美玉一般。

然后，他快步走回她的身边，将手中桃枝递于她面前。

纷嫩的花瓣在一片春风摇曳的盛开着，明媚的如同少女流转的眼波，娇俏又艳丽。

李耳垂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眸中漾起晶莹一点，那晶莹里有他的影。

良久的沉默，犹如秋日里暖阳落在庭院里那么静那么静。

他心口怦怦跳得厉害，一突一突地仿佛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一般，只觉得自己的喉头又酸又涩。

他说：“送你。”

敖瑜一愕，眼波如水，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折一枝花给她。

她迟疑须臾，缓缓从袖中伸出手，接过了他手中的那枝桃花。

云裳，素手，桃花。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成无法复制的回忆……

后来在李耳的记忆中，当年的她，美如桃花，是风露清韵一般初开的桃花。

那是他与她的最美好的一刻。

若人生能永远停留在那一刻，便永远不会有今的分崩离析，泾渭分明。

李耳没有告诉她桃花在楚国的寓意是什么。

所以那枝桃花，她收下了。

后来，老年的李耳看着自鬓边垂落的一缕白发，想着，那么多年了，有些话还是说不出口……

若是当年……

当年啊，他迟疑着，挣扎着，似口不能言一般，过这么久，这么久……

桃花开的夭浓多姿，他忽然觉得厌倦，红艳的花朵，如何抵得上眼前的清雅怡人呢。

他想，终于可以亲口告诉她了吗？

很久，很久……

他的喉头有些哽咽，目光温柔得能沁出水来，良久，他才低低出声：“天尚有些寒冷，回去吧。”

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实在没有必要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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