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 (2-1)

月光石梦幻流光，碧霞洗晶石晶莹剔透，如夏日朝霞莹然生辉。百年积淀的松香蜜蜡饱满圆润，香气若有还无。

善财龙女掂了掂手串，冲敖瑜问道：“小妹可看出来什么？”

“四姐实在糊涂。就算寸心姐姐有错，也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又与她何干？”

“她与嫦娥关系再怎么好，可嫦娥也只是个外人，而我四海龙族同气连枝。”

“虽说明面上寸心姐姐被逐出西海，但她也仍是龙族的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个道理难道四姐她就不懂吗？”

敖瑜有些不满，在她眼里，四公主是有些过了。

说到底，就是拎不清罢了。

“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善财龙女的呢喃渐次低下去。

“唉——罢了，你要是不喜欢，就收起来，放着吧。”

善财龙女将价值不菲的十八子手串把玩了片刻就失了兴趣，放到木匣里。

敖瑜示意侍女收藏在那只不见天日的八宝云蝠妆奁里，想来日后也是不会戴出来了。

善财龙女坐在敖瑜的身侧，纤细手指在她的额前点了一点。

她赞叹道：“小妹真真是聪慧敏锐。”

时光似一江春水东流而去，烙在眉眼间的唯有风霜的痕迹。

善财龙女再无少女时的清纯天真，仿佛一颗蕴藉的珍珠，一切都含蓄缄默了下去。

看着小妹，善财龙女如看见自己昔日的影子。

然而比之自己当年，她又更多了一分坚毅和活泼，恰如灼灼耀眼的宝石，流光溢彩。

她明白，一切的纯真、活泼都是需要静心呵护的。

否则一旦经历了风霜，便会消失的干干净净。

善财龙女心头忽的涌出一丝不安出来。

“咱们这一辈最小的就是你，过两天姐姐就要回南海紫竹林了，你平日里想吃什么、想要什么直接和父王说，不必拘泥，知道吗？”

“我知道的。”敖瑜轻轻叹息了一声，靠在善财龙女身上，道：“姐姐，我舍不得你。”

善财龙女身子微微一颤，眼中隐隐可见泪意，道：“姐姐也舍不得你，以后有机会的话，姐姐会回来看你的。”

她还是不放心，反复叮咛道：“若有人欺负你，也不要忍着，一定要和父王说。”

见敖瑜妹妹重重点头，善财龙女笑得含蓄又满意。

“还是咱们小妹乖巧。”

*

陪敖瑜用完午膳后，善财龙女回了自己宫里午歇。

梳妆台前，侍女将她身上的一应钗环取下，用篦子慢慢梳着那头长发。

有侍女将四公主送来的东西呈在善财龙女面前，和敖瑜那里一样，是几匹料子并着月光石手串。

善财龙女看都没看，直接挥挥手，让人拿下去。

她转头对侍女道：“一会儿啊，你去把我的那份海珠都送去昭纯宫，左右我马上就要回紫竹林了，身上也戴不得那些东西，与其放着，还不如都给小妹用了。”

“是。”侍女应声退下。

善财龙女让侍候一旁的侍女都下去，想着一些事，自己反倒没了睡意。

午后迟迟，日光从低垂的锦幔中透过来薄薄几缕，四壁静悄无声。

殿中搁着一座绿釉狻貌香炉，炉身是覆莲座上捧出的一朵莲花，花心里的莲蓬做成香炉盖，盖顶一只戏球的坐狮。

炉里焚了上品沉水香，几缕雪色轻烟从坐狮口中悠悠逸出，清凉沉静的芬芳悄无痕迹地在这寂静的殿中萦纡袅袅，飞香纷郁。

她独自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幽幽叹了一口气。

细银针折珠耳环长长坠下成柔美的姿态，忧伤如轻雾一般笼上她的面颊。

有些事，真要忘却又是何等艰难。

旷日持久，凝成心里一个破碎纠结的疤痕，永远提醒着自己不堪回顾的往事。

心里有灼灼的痛，仿佛烧着一把野火。

若不是龙族衰落，若不是为了东海，若不是为了不得罪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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