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篇前篇七十二:齐人之福 (2-1)

楚楚在燕王府兜兜转转几个院子，总算找到了东侧季淑妃的寝宫，四四方方的大院子自然是比侧院宽敞，院子里花团锦簇，琉璃黛瓦，精巧华丽，就连院子里外的仆人也多了一倍不止，丫鬟小厮进进出出，有条不紊，见了她更是礼数周全地行礼问安。

这就是所谓的主子排场吗？楚楚苦笑一声，刚才那副捉奸问罪的气势也没了，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女人，而自己不过是世人口中没名没分，被他金屋藏娇的野女人罢了……她心中凄苦，但既到了这里又岂肯善罢甘休，她径直走向院子里，如入无人之地，直到了内院寝宫门口。

守在正厅门口的小北见她突然到此，吓了一跳，蹭地立直了身子，刚开口说出一个“柳”字，就被她一个犀利眼神镇住，哑口无言，暗暗为主子叫苦，“爷，这回你可是在劫难逃了……”

楚楚放轻了脚步溜了进去，躲在锦帐屏风后听着里面的对话，观察着寝室中的二人。

季淑妃面容惨淡，披头散发，端的是一派柔弱可怜形象，不住的干咳，朱棣坐在他的床边，细心地给她掖着被角，轻轻拍抚着她的臂膀，这样温馨的场面刺痛着楚楚的心。

季淑妃咳嗽了几声，抓着拍抚她的手，诉说衷肠，“爷这一年也回不来几天，妾日日夜夜都盼着爷，哪怕是见上一面也知足了。可爷一回来连看都不看妾一眼，妾心里苦啊”

朱棣叹了口气，撇过身去，若无其事地抽回了手，“本王政务繁忙，确实冷落了你，你得体谅本王”

相同的说辞，应付不同的女人，他倒是会哄人，即便日理万机也还是能在诸多女人之间游刃有余，享受齐人之福，楚楚感觉心底升腾出一股寒意，如坠数九寒天。

季淑妃抽泣一声，轻抹眼泪，哀怨道，“妾知道王爷心里只有新入府的柳妃，早把妾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可是妾也是个女人啊，看着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亲亲我我，又怎么能无动于衷呢？所以才犯了糊涂，以为这样就能留住爷，可换来的只有爷的嫌弃厌恶。与其这样生不如死，王爷您不如给我个痛快吧”

言语间，她抓朱棣的胳膊，仰着脖子，流着泪水，一副引戮就义的生无可恋之状。

朱棣扭头望着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女人，回想起她进府时的活泼可爱，想着她长年殷勤伺候的辛劳，心里起了怜惜。他想这事左不过是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季淑妃也是贪恋他的恩宠罢了，对他也是一片痴心。何况季淑妃是皇室正经册封的侧妃，时值多事之秋，若真废了她势必传到皇帝耳朵里，他也得落个治家不严、宠妾灭妻的恶名，两败俱伤……

思虑再三，朱棣托着勉强起身的淑妃，温柔地安抚着，“好了，本王知道你也是一时糊涂，这事就算过去了，不过，以后这种事再不能发生了，知道吗？”

淑妃面上悲切，心中却窃喜，王爷终究是念着夫妻之情的，这招以退为进算是保住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她的眼角滑落两行泪水，轻轻点了点头，乖巧地应和着，“妾知道了，以后一定与柳妃妹妹好好相处……”

朱棣心中释然，又不放心地指示着，“以后别干傻事了，你毕竟入府多年，本王不是绝情之人，你我夫妻情分还是有的，这应天燕王府以后还是由你打理，日后本王会带柳妃回北平，你们井水不犯河水……”

此时躲在帘幕后的楚楚已是梨花带雨，多么虚伪善变的男人啊，一面与她说着深情白首，一面又温柔地体贴其他妻子，他的山盟海誓给了她，亦给了其他女人，他随时可以光顾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流连在无数个温柔乡里，她不过是他无数个女人之一，而她却愚蠢地将他的甜言蜜语当了真……

她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发颤，心跳得无法自抑，头脑在嗡嗡地叫，眼前也是一片蒙蒙薄雾，她听不清里面又在说什么夫妻情分，只觉身心已死，腿脚不受控制地发软，什么东西叮叮咣咣地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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