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篇八十七:亡灵求生（下）

楚楚的声音很远很远，朱棣眼前浮现的仍是那片荒原，耳边是呼啸而来的旷野的风，他慌乱地奔跑着，试图寻找荒原的出口。他太怕被困死在这，错过与她的相遇。但无论他用什么样的方式定位方向，如何快速奔跑，他怎么也走不出去。他无助地跪坐在地上，仰天长啸，心疲力竭。

他好像在那片荒原游荡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后来不知是什么时候，他终于走出了荒原，当他惊喜地望见雪山和清泉，他兴奋地跳到泉水之中，涤荡一身的风尘，但清澈的泉水却映射出他年轻时的模样，他仍是风华正茂、风流倜傥，他激动地伸出双手，皮肤上的褶皱全没了痕迹，他的双手刚劲如铁，他的胸膛坚实如山，那是他身体最强盛的状态。

他仰天大笑，倒在泉水中欢呼扑腾，他以为自己没有死，得了长生，这样他就可以有无限的时间去寻找她，他一遍遍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越来越有劲头……

死了就是死了，又怎么会在死后许多年再得长生呢？那时他以为自己得了长生，现在想来却觉荒唐，他朱棣早就是个亡灵了，却还在痴痴追求长生。

他本该归于九泉，再入轮回，却因为执念作怪留在这世上几百年。她本该拥有属于自己的新生活，却被他硬生生闯入，被迫接受了前世的爱人。他们的爱情应该终止于六百年前，却因他的违规操作再度复燃，可如今让他放手，却是万万不能，违背天道自然的爱情又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呢？他的心里也没底，只怕哪天又是那该死的天谴天罚，这一世又连累了她……他思绪混乱，头昏脑涨，不得解脱。

看着他在剧烈的反应后又抱着头呆滞在那，楚楚担忧不已，一只挽着他的手臂，一只手抚着他的头，“朱棣，好点了吗？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她柔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朱棣回过神来无比留恋地望着她，如珍似宝地拥她入怀，声音也温柔极了，“不用了，可能昨夜没睡好，有点头疼，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朱棣身体健壮，若是简单的睡眠不足，断不至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楚楚根本不信他的说法。她忧心忡忡，只恐他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仍然坚持着，“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好好检查一下，我也好放心”

“如眉，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感觉很好，不需要去医院。当务之急是尽快抓捕凶手，那对杀手随时可能离境”，朱棣斩钉截铁拒绝，他的身体早已不是普通凡人，医院的仪器又能管什么用，说不定还会查出什么麻烦，他有意将楚楚的注意力转到案子上。

楚楚也看出他有意转移话题，逃避去医院，虽然她不知缘由，但她能感觉到他排斥去医院。没办法，楚楚只得把他按在沙发上，“你现在别操心案子的事了，这些交给我，他们既然来了，我想他们的雇主绝不会只为了杀明硕学长，明硕学长只是他们计划中的一个变故，他们一定另有目的，目的未达成，他们不会离开香港。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快躺下！”

朱棣无奈地躺在沙发上，又被她用毯子裹了裹，庞大的身躯上裹了条草莓熊的毯子，看起来相当滑稽。他挣扎着伸出手臂，依恋地搂她入怀，楚楚也不推拒，跟他一起挤在沙发上，半个身子压在他的身上，这么拥挤却让人安心。

这小小的沙发仿佛成了他们的小天地，楚楚听着他蓬勃的心脏，手指轻轻敲着他的肌肉，小脑袋瓜里冒出了无数的念头，“朱棣，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这六百年，你一定经历了很多。虽然我不记得六百年前的事了，但我也在努力地想着，终有一天柳如眉会苏醒过来的。可是，朱棣，无论我是张楚楚还是柳如眉，我都想与你分担所有的一切，我不想你一个人孤独地承受……”

楚楚说了很多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知道他有没有认真听，她抬起头看到他双眸紧闭，呼吸轻缓，估计早就睡着了，他是真的累了。楚楚蹑手蹑脚从他怀里挣脱，关了屋里的灯，又钻回他的怀里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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