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一下一下拍抚着哭泣的楚楚,泪水同样在他的脸上纵横,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哄着这个女人,即便不愿接受,他也不想她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为他哭泣。他强忍悲痛,声音沙哑地安抚,“外面的风停了,有你爱的星空,我带你去看”
楚楚若有所思,有气无力地说道,“星星啊,我这一辈子都在被星星捉弄,是该跟它们告个别了……”
朱棣抱着楚楚仓皇出了营寨,身后侍卫远远跟着,他们一路向南,直到一处开阔的小山坡,他抬头望去,那星空如此晦暗,一如他们此时的心情,他的爱人最后一眼的星空竟是这般模样,他深深恨起了冥冥之中的造物主,为何对她如此残忍。
楚楚躺在他的怀中,瞥了一眼星空,不知哪些是当初送她来的星星,她感激它们让她拥有了最爱她的丈夫和现在的美好生活,一切别离终有时,她心中也在祈祷它们能善待她的爱人和她所爱的一切。
她好像听到了男人的叹息,她用尽全身力气去回抱他,她最不舍得这个男人温暖的怀抱,他无数次地温暖着她,包容她的不安与躁郁,只要躺在他的怀里,一切烦恼便都烟消云散了。
她笑中带泪,向他撒娇,“不要叹气,我喜欢看你笑,你啊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你笑起来温文尔雅,很迷人……”
朱棣眉头越皱越紧,眼中泪水盈眶,强撑着不要落下。因为悲痛,他身上的力气都用尽了,抱着怀中的女人跪坐在草地上,微弱的月光下他的肩膀微微颤抖。
楚楚抬头看着他苍老的面庞,这张冷峻的脸怎么都看不够,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她好像一直都爱看,即便他双手沾满鲜血、造下无数杀戮仍然挡不住她对他深深的爱慕。她仍是不放心,软糯哀求,“朱棣,你答应我几件事好不好?”
朱棣悲恸到无法发声,他僵硬地点了点头,无论任何时候,他都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楚楚欣慰地笑了,他还是这样宠着她。她强撑着身体嘱咐身后之事,“我死之后,不要迁怒于任何人,不要为我杀人,不要再平添杀戮。还有我们的孩子,照顾好他们,炽儿少年早熟,其实心里最希望得到你的关爱,嘉佑她是个女孩,在这个世上无力自保,煦儿年龄还小,心智不成熟,需多加管教,我还没有尽过做母亲的责任就……,我……放心不下他们啊”
她在最后一刻仍在为别人着想,可上苍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对待这个单纯善良的女人,朱棣泣不成声,伏在她的脖颈,她感受到他滚烫的泪水,这些年他为她流的泪太多了,明明是个残忍绝情的帝王却偏偏为她动了真情,她还来不及回报他便要撒手人寰。
她抱着他的头,万般不舍,泪水倾下,意识却在逐渐模糊,声音微弱,勉强说出最后一句话,他悲痛欲绝地听到她说,“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朱…棣……”
她的眼睛逐渐失去了光芒,双手无力垂下,头颅和躯干也瘫软下去,最后一丝气息也消散了……
朱棣感受到她的生命一点点地结束,直至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这个残酷的现实让他如坠炼狱。
他的心一瞬间被挖空了,魂魄不聚一体,他抱着她失声痛哭,哭声撼天动地,此刻的他完全抛弃了皇帝的尊严与体面,只是一个晚年丧妻的不幸老人。
这个阴差阳错闯进他的生活,改变了他的人生,陪着他从燕王走上权力之巅,几度生死,患难与共、荣辱一体的女人,他还是把她弄丢了。这个人世再也没有她的存在,生死茫茫,他无处寻找她的芳魂,无处倾诉这权力之巅的孤独寂寞,无处拥抱她温软的身体……他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以至心脏骤停,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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