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风 (2-1)

朱棣见楚楚面色异常，以为她是被所谓的邪术惊吓到了，令侍女送来安神汤。朱棣端起那碗汤，银色的汤勺在茶色的汤中搅动，泛起一圈圈涟漪，楚楚的心绪亦是如此。

“如眉，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来，先喝碗汤，我让小厨房做些清淡的膳食”，朱棣盛起一勺汤，细细吹了吹，送到楚楚嘴边。

楚楚微微愣神，望着已是容颜苍苍的男人，他们相遇时他是何等英姿勃发、丰神俊朗，雄心壮志、纵横捭阖，他对事业与爱情皆志在必得。而如今，他的天下与爱意，壮志与蓝图，甚至他的生命也只在旦夕之间，若放任他自然死亡，这副温暖的躯体很快便会化为一具枯骨，他将永远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成为史书上一页冰凉的记载，她想都不敢想这样的结局。

“如眉……”，朱棣担忧地呼唤着她，他很害怕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既不希望她的内心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也不希望她背负太多。

楚楚轻启朱唇，酌了一口，这汤的温度刚刚好，这个男人对她总是细致入微，让她无法割舍，她暗下决心，绝不能放任他死去。

楚楚接过朱棣手中的碗，一饮而尽，依偎在朱棣胸前劝解道，“朱棣，所谓邪术害人不过是那些江湖术士惯用手段，神鬼之说更不可信，你是大明的天子，九五之尊，百无忌讳，怎么能任那些术士摆布？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这么多年的相处，她太知道这个男人的忌讳，为了阻止那个术士的所作所为，她只能出此下策，吹一吹枕边风了。

朱棣闻言轻蔑一笑，“盛寅？一个懂些道术的江湖郎中，留下他不过是为了给你治病，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被任何人摆布”

楚楚从他怀中挣脱，略带不满，“哼，什么邪术害人，无稽之谈，我看他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碰巧了，你就真的相信他的荒唐说法？”

“可他真的把你救活过来了，不管他说法是否为真，这人都有几分本事，且让他试试吧，也许真能查出些什么，你突然病倒，必有蹊跷，不能不查，若他查不出什么，再治他的罪也不迟”，朱棣拉了拉楚楚的手，再三解释、示好。

楚楚面上生气，心里却是慌张的很，有朱棣撑腰，盛寅必然会将整个皇城翻个底朝天……

“如眉……你怎么了？生气了？”朱棣见她一言不发，心里直犯嘀咕，她刚苏醒过来，身体虚弱，若是情绪不稳怕又有反复。

楚楚沉了沉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什么，我就是信不过那些术士，怕你被他们骗了”

朱棣松了一口气，把她重新拉回怀里，笑呵呵地说，“我知道，你总是为我着想的……”

楚楚勉强笑了笑，又说道，“前朝就算了，后宫不能让他大肆搜捕，闹得人心惶惶的，后宫里都是女眷，男女有别，他一个外男带人搜查多有不便，回头让贤妃带人查查就行了”

朱棣抚着楚楚的手一顿，他哪是那么好糊弄的，他知楚楚一向不是迂腐之人，所谓男女大防，也并不十分在意，怎么对盛寅搜宫之事如此在意，为什么这么排斥救了她的盛寅呢？骨子里的猜忌、多疑让他不禁思虑更多，但面对楚楚，他丝毫不能发作，只是故作平静，耐心安抚，“贤妃协理六宫已久，难免有枉断偏私之嫌，再让她查也查不出什么，至于盛寅等外男，我会让后宫女官从旁协助，搜查起来方便一些，若你不放心，可以指派心腹之人去监察，量他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此话一出，把楚楚堵的严严实实，再也找不出什么借口，她心中思忖，朱棣话已至此，自己若再阻拦，他必然生疑，那时反而不好，看来要另寻他计了。

此时屏风外突现一人影躬身发声，“陛下，盛大夫带人在外等候，说是有要事禀报”

楚楚一惊，心中大呼不好。朱棣眼中突现寒光，正色道，“让他去正殿候着”，随即安抚着楚楚，“如眉，你先休息会儿，用点膳食，我去去就来”

楚楚乖巧地点了点头，朱棣扶着她躺下，吩咐随身嬷嬷、侍女细心看护，便迈步出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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