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生宴（下）

待晚宴正式开席，美食珍馐、琼浆玉酿、瓜果点心流水般呈上来，边吃边上，极其丰盛，有宫廷特制，也有民间风味，天南海北各种风味，让人大饱口福……恰值螃蟹季节，朱棣令御膳房在各席备上了宫廷特贡的肥美的螃蟹和苏叶汤，准备专用的蟹八件，引得楚楚也是馋的不行，席间朱棣更是亲自动手给她剥了几只，解了她的馋，但螃蟹终究寒性重，怕损伤她的身体，又斟苏叶汤给她，还耐心劝解，不让多食，两人即使在外人面前也是毫不避讳，恩爱非常。

达官贵人们欣赏着舞龙舞狮、烟火表演和歌舞杂技，品尝美食佳酿，更是兴致勃勃地玩起了击鼓传花的游戏，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在座诸位皆放下了往日的勾心斗角，今朝且享太平安乐，这场宴会算是推向了高潮。

宴会间，高丽向大明贡献的歌舞妓们身着高丽民族服装，跳着民族舞，唱着时兴的民间小调，翩然入场助兴。这些舞蹈与内地风格不同，让人颇感新鲜，中秋宴时楚楚因身体欠佳未能出席，这也是她第一次见高丽歌舞，看得很是认真。朱棣看到竟安排了高丽女子，只恐楚楚联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但偷偷打量她，未有不悦，想是如眉心宽，没往那方面的联想，这才放下心来。只见她们一舞罢，又敲鼓吹笙唱起了一首悦耳的小曲，曲中唱到，“ 琼花移入大明宫，旖旎浓香韵晚风。赢得君王留步辇，玉箫嘹亮月明中……”

众人皆知这是在唱最近勾栏瓦舍流行的曲子，唱的是权妃娘娘与皇帝的风流韵事，因着皇后在场，众人皆不敢有所表示，只是暗中揶揄。

座下权妃听着这曲子羞涩掩面，一双明眸直勾勾看向皇帝那里，暗送秋波，今日借着二皇子生宴，她才有机会来到皇帝面前，本想趁皇后和公主游玩，与皇帝来场邂逅，不曾想皇帝身边戒备森严，又有太子、皇亲国戚、文武官员陪同，她完全没有机会。而皇帝似乎也早把她抛在脑后，全程不是应酬就是陪着皇后，两人鹣鲽情深。这位皇后娘娘，前几日拜见时还是一副病恹恹、憔悴惨白的面容，今日却是容颜焕发，红光满面，眉眼之间真应她的闺名“芙蓉如面柳如眉”，再看她举手投足间既有贵族的大方娴雅，更兼女人的风情多姿。与皇帝一起坐于主位，时而并肩而立，威严端庄，时而娇嗔妩媚，笑眼盈盈，完全看不出是已生育三子，青春已逝的中年女人。

自从上次李嬷嬷奉皇后之命强行检查了她的身体，事后，皇帝对皇后的偏袒让她早没了与皇后争宠的心气，她只是想在这后宫中得到他一点宠爱，他是皇帝，她是妃，她就是他的女人，这本是天经地义啊，即便贵为皇后，也没有霸占皇帝的道理啊，可偏偏这位皇后擅房专宠，皇帝还再三袒护。思及此处，她竟有些感伤，穿过人群和烟火，举头望向天空那一轮寂寥的明月，她怀念起了自己的故乡和故乡海边吹着的凉凉海风，若是没有被送到大明，她或许会被许一良婿，像帝后这般恩爱缠绵、生儿育女……

楚楚觉得高丽歌姬唱的曲子悦耳，词也朗朗上口，却不大懂其中意思，便拉着朱棣衣袖小声询问着，“朱棣，这唱的是什么意思啊，像是宫廷帝王的爱情故事，但是又从来没听过”。

朱棣在听到这首曲子时就已变了脸色，面色铁青，眼神中隐隐透着杀机。但在楚楚来询问时又不敢有所表露，只强作微笑，拍了拍她的手，淡然道，“想必唱的是野史吧，不知哪朝哪代，胡言乱语，没什么可研究的”。

待如眉转过身去，朱棣朝着身边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忙领命转身而去，不一会儿高丽歌舞妓都退下了，换上了江南采莲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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