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未曾相遇（下） (2-1)

李晓晨脚步一顿，背上霎时出了一层冷汗，僵在原地没敢转身：“是，是啊”

“可我昨天截下了还未被推进火化炉的尸体”钱昭站到李晓晨面前，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溺死的人，皮肤苍白，血管、肌肉收缩，可他却是内部器官淤血，器官被膜下、浆膜淤点性出血，面部、两眼球、睑结膜淤斑性出血，并不符合溺死的特征”

李晓晨双腿发软，硬着头皮捋顺了声音：“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也被这一番话惊了一下，虽说一开始就有预感，小孩儿不是自杀，甚至用这个借口把李晓晨框了来，但这只是若有若无的猜测，当下突然有了证据，我心中也是一抖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钱昭把人按回椅子上，蹲在他面前强行对上了那飘忽不定的视线，“李晓晨，包庇罪可是要坐牢的”

李晓晨缩成一团抖成了筛子，也幸好是在角落，不然还以为我们逼迫未成年呢

钱昭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无声的对峙打破了李晓晨最后一道防线，他泪水流了满脸，语无伦次的几乎听不清在说什么

“我……那天……警察离开的第二天……我听到……元禄……要给他个教训……在水里……”

“别害怕，现在没人可以威胁你”于十三推了杯果汁过去，“甜品可以让人心情放松，要不要试试看”

李晓晨灌了两口下去，许是心理暗示的作用，他总算捋顺了混乱的一堆话

“我那天放学忘带了作业本，回教室去拿，就看到他们扯着元禄往游泳馆走，说什么没想到你本事挺大，还敢叫警察，还说要给他个教训，让他一辈子也不敢再犯什么的”

我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我知道，我已经无限接近真相了

“我怕出什么大事，就偷偷跟了过去，躲在门口偷看，然后就看见……看见……”李晓晨犹豫了一下，把下唇咬的鲜血淋漓，才敢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看见他们摁着元禄的头，反复浸入水里”

我呼吸一滞

“元禄有先天性心脏病，常人能承受的次数他是受不住的，可这件事只有我知道，所以……所以当他们停下的时候，元禄……元禄已经……没有呼吸了……”

我眼底发红，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吼道：“你既然知道他受不了，为什么不阻止？！”

“老宁，冷静”钱昭见有人注意到了这边，赶紧抬手把李晓晨的衣领解救出来

“我不敢……我真的不敢……”李晓晨哽咽着，被我的质问压的抬不起头来，“对不起……我害怕……”

但凡肉体凡胎，一生有千百种遗憾，诸多种种，大抵都可归于这六个字

——对不起，我害怕

有了证人，接下来的事情便轻松了许多，陈峰毕竟是个孩子，吓唬两下就什么都招了

我冷眼看着陈峰痛哭流涕的模样，看着他抓着我的袖口哀求我放过他，心中却无一丝波澜，只淡然道：“当初元禄求你时，你也没放过他”

哭喊声戛然而止，陈峰惨白着脸被拖了出去

此间事了，我寻了个日子去了元禄的墓地

正值初春，细雨沥沥，天色不算昏暗，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向地面

黑白照上的少年笑的无忧无虑，永远定格在了最快乐的时光里

我把一捧风信子放到墓前，手指轻轻抚过他的面颊

“元禄，陈峰他们因过失杀人判了五年有期徒刑，这辈子也算是毁了，你可还满意？”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之前从未见过你，却在隔着生死相见的两天内喜欢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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