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安慰 (2-1)

宁远舟苏醒时，夜色已深，只见房中一灯如豆，昏暗寂静

元禄正趴在床边，紧紧攥着他的手，小脸儿在昏黄烛光下显得更加柔软

宁远舟勾了勾嘴角，用目光一寸一寸的描摹着小孩儿精致的脸庞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热，元禄的睫毛颤了颤，似是要醒

“头儿！”

元禄一睁眼就看见宁远舟正望着他，眼神眷恋，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匆匆跑到桌边倒了杯水，兴奋之下还险些被桌子腿绊了一下

宁远舟好笑的看着小孩儿忙忙乱乱的身影，轻声提醒：“小心点，别摔了”

“头儿，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元禄给他喂了点水，又细心的挑了蜡烛的灯花

屋里的光亮了几分，宁远舟在元禄侧头的同时看到了他脸上蜿蜒的泪痕

“头儿，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当时浑身是血的躺在这儿，我差点就以为你，以为你……”元禄嗓子发涩，他止了声，又是一滴泪珠悄无声息的掉落

元禄在六道堂时间不短，也算是看惯了生离死别，堂内兄弟死伤的时候，他也会伤心，但渐渐的学会了很快调整情绪，不受影响的执行任务

但唯独面对宁远舟，他做不到

当听见宁远舟“死”在战场上的消息时，除了伤心，还有被他刻意忽略的害怕

怕什么呢？他不明白，也说不清楚

直到再一次见到宁远舟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他再次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害怕

他忽然就明白了，他怕一个人，怕宁远舟丢下他，怕漫漫余生无人爱

“元禄！元禄！”

元禄一震，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泪水已爬了满脸

都这么大了还哭

元禄唾弃了自己一句，不好意思的偏过头抹了把脸，再回过头来时除了还有些哽咽的声音，倒是看不出有哭过的痕迹

“头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去叫钱大哥”

“哎，等等”眼见小孩儿站起身就要往外冲，宁远舟连忙抓住他的手腕，笑的无奈，“我没事，不用这么紧张”

说着他往床里边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半张床：“上来休息会儿吧”

“啊……啊？”元禄看看那位置，又看看宁远舟，缓慢的眨了眨眼，“头儿，我……我……”

“放心，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宁远舟眼见着小孩儿从脖颈开始变红，起了逗弄的心思，“还是说……你想让我做点什么？”

元禄下意识的点点头，反应过来后又慌忙摇头

宁远舟没忍住笑出了声：“所以你到底要不要上来？”

“好”

元禄小心翼翼的钻进被窝，面向宁远舟，一双猫儿似的圆眼睛亮晶晶的

宁远舟抬手擦了擦小孩儿脸上已经不存在的泪痕：“刚刚为什么哭？可以告诉我吗？”

元禄瞳孔猛的一缩，他没想到宁远舟竟然看到了

“头儿，我……我……”元禄在被子下悄悄攥着宁远舟衣摆的手紧了紧，“我就是害怕，怕你离开我……”

说到最后，要不是宁远舟听力好，恐怕都听不到小孩儿说的什么

宁远舟心里泛着细细密密的疼痛，他把小孩儿拥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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