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山》27

又到了一年关底。

肖府别院的隔窗全刷了层新的桐油，明的发亮；廊下添了盏瓷铃，清风一吹，便也叮铃当啷发些令人舒服的响声。

三四年院子里都没有养野凫了，只剩冬日里枯了的芦苇，还能给湖面扫上些生气儿。石头缝里都覆了雪，落了白，但是无人在意。

老园丁说今年雪下的大，回不了家，问能不能在肖府蹭点热乎饭菜。

肖战在廊下看着人笑，叫蒋安给孩子拿些龙须酥和饴糖。“尽管放心待着，也给孩子赶制两件红棉衣出来，热热闹闹，不能委屈了孩子。”

肖家嫡长子正在思索今年红联上的吉祥话，手里玩弄着刚刚小孩儿递给他的九连环。

老园丁也咧了嘴，脸上干裂的皲纹皱在一起，盛满了一年的辛苦。

“肖公子还是那么心善，都说相由心生，我看真真儿是没错了。”

肖战把九连环又递回去，揉了揉稚子圆溜溜的脑袋，接着答道，“说笑了。不过，孩子明年也该上学堂了吧，到时候记得去府上支些银子。”

“哎！”这次老园丁没再推让。因为平日里公子也挂念了好多次，只是每每应着，都忍不住红了眼。

“以后得是哪家积了福的，才能讨肖公子这么好的人啊......”

肖战低了头，微微含笑却不说话。

“公子！公子！”蒋安又从洞墙里跨过来，两手抓着糖，却火急火燎的要说什么。

肖战猛地抬头，见人朝自己奔来，不由得也心中一紧，“是不是那事有了新的进展？”

“正是！公子，那花纹有人见过，是西南方向一片郡落的。”

原本查了一个月也没有眉目，几乎就要放弃，可此时，突兀地有了苗头！肖战慢慢向屋内走去，掀了门帘，却因为沉思差点被门槛绊住。

“公子小心！”

肖战毫不在意，进了里屋就俯在几案前，拿出笔墨。

“蒋安，能在立储大典上混进屋顶，监视院落一举一动，还能在三个人影之间，不偏不倚地射中柱子，此人必然武功高强，来路不凡。更别提是西南方向来者，与这京城相隔甚远，那他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会是......”

肖战心里有些发颤，不敢再细想。“不行，若非京城内部勾心斗角，只怕牵扯外敌，更加危险。我要给皇上和太子写封信，若来者真的是西南边陲的敌细，怕是京城整个攻防图都已然泄露。”

笔势倾泻，挥毫泼墨，不一会儿，两封加急文书就拟好了，肖战仔细封了口，又涂了蜡，千叮咛万嘱咐要在日落之前把信送达。

蒋安收好信，连忙道亲自去送，万不能泄露一分一毫。

肖战透过隔窗向外看去，天阴沉着，还没有落雪，竟也不知傍晚如何，只能叮嘱蒋安快去快回，别被大雪封在路上。

一声啾啼划破天空......

脚步声越走越远。

要过年了，平安些吧，别再让红烛映着鲜血，红衣盖着红棺。

天寒地冻的，不能再有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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