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帐的帷帘内疏疏朗朗地悬挂了三五枚涂金镂花银薰球,那薰球镂刻着繁丽花纹,精雕细镂,缠枝纹样清晰可辨,球内盛有安息香,丝丝缕缕缠扰的香气喷芳吐麝,幽然隐没于画梁锦绣之上。
慎贵人昨夜侍寝之后,回到启祥宫便大发雷霆,如今宫里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她瞧呢。虽有弘历金口玉言说要封她为嫔,可虽为嫔位,却没有册封大典,自从嘉贵人降位之后,启祥宫便一直没有主位,弘历既要慎贵人晋封,那便该由她执掌启祥宫,可阖宫上下的人等啊等,却怎么也等不来弘历要慎贵人搬入主殿的消息,一时间,大家心思各异。
自从娴妃被废入冷宫至如今,弘历对慎贵人的宠爱便不可同日而语,即便是新入宫的兰贵人也不曾叫她的恩宠略微分薄一些,她人前这般风光无限,侍寝之后岂不是更应该志得意满?又怎么会忍不住在宫里大发脾气呢?
只怕这其中另有文章。
婉瑗穿着一袭天水鹅黄的寝衣,乌黑的发丝垂落在脑海,望了望明黄色的宫样帐楣,密密的龙腾祥云绣花,帐外的烛火照在上头,碧金的纹饰华彩如七宝琉璃,璀璨夺目。
侧了侧身子攀着弘历的臂膀,婉瑗紧紧地拥住他,任由弘历解开她寝衣上的第一颗扣子,指腹摩挲着她的锁骨。脉脉温情之中,弘历的口吻难得有些缱绻:“婉瑗在想什么?”
微微仰起了脸,婉瑗望着弘历年轻英俊的面庞,倏然道:“皇上很喜欢慎嫔吗?”
婉瑗像是随口一问,而弘历则更是随口一答:“不喜欢。”帝王高高在上,自是连伪装都不屑于去做的,弘历养着慎贵人在身边,与宫里的妃嫔养着一只逗趣儿的小猫小狗并无分别,小猫小狗会伤心,慎贵人也会伤心,可那对弘历来说,都无关紧要。
“这些日子里,就数慎嫔侍寝的日子最多,臣妾原本以为,是皇上觉着她能讨您欢心。”婉瑗略有些深意道,“那皇上留着慎嫔,是为了娴妃?”
“知朕者,婉瑗也。”弘历疏朗一笑,用下巴蹭了蹭婉瑗的发顶,“慎嫔于朕和娴妃都还有用,留着她,才不会打草惊蛇。”
婉瑗试探道:“听皇上这么说,似乎已经找到了能为娴妃洗清冤屈的证据了。”那日立冬家宴,弘历便说起了娴妃蒙冤之事,虽没有证据,可弘历是一国之君,金口玉言,他说娴妃无罪,那娴妃必然是清白的,谁也不敢提出质疑。
为了救自己出冷宫,娴妃也是兵行险着,那砒霜之毒若有差池,便会要了她的性命。归根结底,她也不过是在赌弘历对她的情意,赌弘历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在冷宫里。
也许这就是婉瑗与她最大的不同,若换作婉瑗,从一开始便不可能任由自己落入绝境,更不可能将生的希望寄托于弘历身上。
“是,但如今还不是最好的时候。”弘历不置可否。他还在等一个最好的时机,能当着众人的面,堂堂正正地还娴妃以清白。
他肯如此费心思,娴妃若是知道了,必然感激不尽。婉瑗眼底全是薄薄如冰屑的笑意,却没叫弘历瞧见半分,她柔柔道:“皇上宠爱娴妃,臣妾都要吃醋了呢。”
慎贵人的那点心机手段,在宫里实在是不够看,这么些年,若非弘历念着她还有用,暗中护着她,以她娇纵蛮横的性子只怕早就死在后宫的倾轧中了,怎么还能有今日。可弘历留着慎贵人,说到底还是为了娴妃。
乌拉那拉氏啊,终究是这宫里最叫她讨厌的人。
弘历一笑:“何必吃她的醋,难道朕待你不好吗?”
婉瑗微微蹭了蹭他的胸膛,似是不经意道:“娴妃蒙冤,皇上将她送入了冷宫,若来日换作臣妾为人陷害,皇上可会相信臣妾?”
“你素来心善,怎么会去害别人?”弘历说着 声音也渐渐慵懒下去,“即便有人刻意构陷,那朕也必然不信……”
不信,却并不代表不会将她也送入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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