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弘历回銮时,海贵人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因着初初回宫忙碌,弘历之前又连着折损过两个孩子,对海贵人的胎便万分看重,身边足足添了一倍的人伺候,动辄便是一群人跟着。
这一日正逢着是重阳,弘历自登基后便待太后十分亲厚,孝顺有加,又兼太后掌着后宫之事,所以这一年的重阳节过得格外热闹。
按着宫中的规矩,九月重阳的正日,弘历亲自陪着太后到万岁山登高,以畅秋志。
到了夜间,太后兴致颇浓,便按着弘历外赏百官花糕宴的规矩,也在重华宫宴请帝后嫔妃,弘历生性爱热闹,自然更加凑趣。
酒过三巡,歌舞之乐也沉沉缓下去,弘历添了几分沉醉的酒意,唇角带了一抹淡薄而倦怠的笑,道:“年年月月便是歌舞,也实在是无趣得紧了。”
太后抚了抚鬓边的祖母绿赤金凤缕珠步摇,看向皇帝道:“皇帝,哀家去岁赐予你的新人陆氏伺候了你才一年,一直还是常在之位,是不是不合皇帝你的心意啊?”
弘历微微一笑,只是不置可否:“皇额娘垂爱,儿子心领了。”宫里地位最高的两个人提及庆常在,她不敢抬头,只是婉瑗瞥过她的发顶,只觉得她可怜,既然做了太后的棋子,那在弘历这里,注定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太后微微垂下眼睑,很快朗然笑道:“皇额娘本想你身边有个可心可意的人好好伺候你。若是陆氏不好,就在常在的位分上慢慢熬着吧。身为嫔妃,不能讨皇帝欢心,那就是多余!”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可是落在在场的嫔妃耳朵里,却是俱然一凛,不觉收敛了神色。尤其是作为当事人的庆常在,微红了眼眶,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太后笑得和颜悦色:“今日重阳佳节,时候正好,皇帝,咱们便换一支歌舞吧。”
弘历奉起一杯酒:“但凭皇额娘做主。”
太后澹然一笑,抚掌两下,却听丝竹声袅袅响起,幽然一缕如细细一脉清泉蜿蜒,如泣如诉,慢慢沁入心腑。却见满地各色菊花丛中,悠然扬起一女子纤细翩然的身影,踏着丝竹轻缓而来。
那女子玉色纻罗缦衫,淡淡云黄色长裙飘逸如轻云明月,清素衣衫上只绣着朵朵秋菊,也不过寥寥清姿,并不用繁复的绣线堆簇,她堆起的高高云髻上只簪了银色绞丝菊流苏,不细看,还误以为是月光将花影落在了她身上。她的嗓音柔缓,伫立在这静好的月色之中,侧身依依念道: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这是一阕李清照的《醉花阴》,待她念到最后一个“瘦”字时,余音袅袅飞扬而去,几乎是飞到了遥远的碧海青天。那一把玉扇挪开半阙,露出那张清艳的面容,修蛾曼睩,貌殊秀韵,自有一派艳绝姿态。
婉瑗瞳孔瞬时收紧,虽已经十年未见,可是那熟悉的面容却还是叫她认了出来,不过瞬间,她捂着胸口便觉得眼前仿佛一片黑暗,捏着椅子把手愈发收紧,几乎恨得想要呕血。
那美丽的倩影近前,太后心满意足地见婉瑗失态的模样,凝声道:“说起来,贵妃对这丫头应当是不陌生的吧。”
弘历饶有兴致道: “哦?皇额娘精心挑选的人,也和贵妃有关?”
“这丫头是侍郎永寿之女,可不就是贵妃的堂妹。”太后言笑晏晏,却叫婉瑗宛若坠入冰窖,难怪那日冷宫分别之时,她对着婉瑗说了那番意味深长的话语,原来全是为了今日。
她不愿与皇后相争,太后见她无甚用处,便和叶赫那拉氏一族联手送了意欢入宫,还真是有趣啊。
婉瑗含恨地想到,叶赫那拉氏一族若是当真觉得她不中用,想要再送一位女儿入宫,为何非要走太后的门路?按照惯例,弘历每三年选秀一次,只需要再等一年,意欢就可以参加选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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