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停着几只鸟雀扑腾着,又很快被当值的宫人驱赶着离去。
陌尘捧着从内务府领来的绸缎进门时脸色还带着些许不愉,婉瑗在低头绣花样,婉贵人瞧见了,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内务府有人给你脸色看了?”
就在半月前,弘历以婉贵人乃是潜邸旧人,又素来侍奉周全为由,晋封婉常在为婉贵人。话虽这么说,但其实宫里人人都知道,虽是从潜邸就跟着弘历的旧人,但婉贵人并不得弘历宠爱,侍奉弘历的此事也少得可怜,一月里头都未必能有一次,这话原也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就连婉贵人自己也知道,她无子无宠,家世也非十分显赫,父兄更算不上前朝重臣,弘历之所以会给她晋位,多半还是看在婉瑗的面子上,也更是看在她这些月以来帮衬着婉瑗照顾四阿哥辛苦的份上。她知恩图报,待婉瑗和永珹也愈发尽心尽力,更是亲手给婉瑗绣了好些花样子,半点也不曾假手于人。
“婉贵人恕罪,奴婢并非是因为在内务府受了委屈,只是贵人不知道,嘉嫔出了月子之后愈发过分,仗着自己可怜见的,便常来咱们永和宫叨扰小主,更是撒泼卖惨地喊着非要见一见四阿哥。”陌尘大为不快道,“小主是心善,可架不住却有人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要奴婢说,皇上都指了四阿哥是小主的孩子,嘉嫔当日不也这么承认了吗?怎么如今竟然又翻脸不认人起来了,真叫人讨嫌。”
手中的拉扯针线的动作一停,婉瑗抬起头道:“你说这话,可是嘉嫔又来看珹儿了?”
陌尘忿忿道:“可不是。嘉嫔不光自己来,如今还前呼后拥地带着启祥宫的宫女嬷嬷一起来,更是想替换了小主给四阿哥挑选的奶娘乳母们,叫她们都换上嘉嫔自己的人呢。”乳母也就罢了,可谁都知道奶娘却是能跟在阿哥身边一直服侍的。若当真换上了嘉嫔的人,那日后跟在四阿哥身边搬弄起口舌是非起来,岂不是多生波折?
婉贵人闻言也是一惊,她扭头去看婉瑗:“嘉嫔来瞧四阿哥之事,可是娘娘准许的?”
“她出了月子之后就常常跑来永和宫,没说两句话便开始落泪,本宫也是怕了她了。”婉瑗叹息一声,“你也知道,皇上也是太后的养子,可心底里终究是记挂着自己的生母。母子连心乃是顺应天地人伦。如今宫里虽没人敢明言永珹的身世,可咱们也不能骗人骗己。嘉嫔是永珹的生母,如今虽在本宫膝下抚养,可终究还是不曾改了玉牒。玉牒一日未改,本宫也不能理直气壮地否认嘉嫔这个生母的存在。”
玉牒乃是历代皇族的族谱,唐代已有,宋代每十年一修,沿及明清。
清代的玉牒分满、汉两种文本,自顺治十三年题准,每十年编续一次。自弘历继位之后,又加以延续,如今玉牒的版本基本固定,即每次纂修两份大玉牒正本与一份小玉牒正本。
永珹在玉牒上记载着的乃是嘉嫔所出,无论弘历在宫里是怎么说的,若是玉牒一直不改,来日后世说起永珹的身世,也只会说他是嘉嫔金氏所出,乃翊贵妃叶赫那拉氏抚养之子。
婉瑗想要阻止他们母子相见,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且弘历自己就是太后的养子,婉瑗也不知道若是执意阻拦嘉嫔,会不会让弘历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嘉嫔事小,若是触怒了弘历,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婉瑗也是为难,毕竟投鼠忌器,她不在意嘉嫔,却总是要在意弘历的想法的。再者说了,若是玉牒一直不改,等以后永珹长大了,知道她这个养母刻意阻拦他和生母见面,再听说了旁人的挑拨离间之语,那才叫人婉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婉贵人见她忧心忡忡,自己也跟着为难起来:“可娘娘抚养四阿哥之事本就是皇上的意思,若非皇上有意让四阿哥成为娘娘的孩子,那又怎么会不顾嘉嫔这个一宫主位的颜面,将四阿哥抱到永和宫来呢?”要知道,按照祖宗规矩,嘉嫔身为一宫主位是有资格抚养自己的孩子的。若说弘历只是想叫婉瑗做个养母,那婉贵人是不信的,毕竟弘历看重翊贵妃的心意,阖宫上下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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