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起,婉瑗坐在窗下望着院中,中庭的桃花怡然而开,灿烂如凝霞敷锦,散漫开一天一地。一阵风过,连吹来的气息都是甜的。
院子里晴丝袅袅,春光骀荡,这样好的风光,让她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很快又被宫中的杂事所纷扰。
圣旨传遍六宫的时候,便是说阿箬因在养心殿照顾嘉贵人有功,又能柔顺侍上,封为慎常在。
按照祖制,宫女册封要从官女子起,她倒是运气好,如今一步登天了。
宫里的醋坛子打翻了一片,可婉瑗只注意到了嘉贵人并不曾因有孕被晋封为嘉嫔,如此,便是最好的消息了。这说明弘历还不曾忘记对她的承诺,只要这个孩子能平安生下来,只要这是个皇子,他便是她的永珹了。
随后便是太后有旨意降下,说如贵人乌拉那拉氏谋害皇嗣,罪无可恕,着废为庶人,终身幽居冷宫。
弘历闻言也未多说什么,只是将大阿哥给了纯嫔抚养,再不多问庶人乌拉那拉氏的事情。
陌尘来报时,神色很是惊慌,说大阿哥在御前冲撞了弘历。婉瑗虽不能抚养大阿哥,可终究是看着他长大的,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遭了弘历训斥和厌恶,连忙便赶到养心殿去了。
弘历倒也不曾多阻拦婉瑗,她刚到,便被李玉迎了进去,正听到永璜道:“儿子受母亲抚养,母亲百般教导只是要儿子学好,从未教坏过儿子。不知皇阿玛此言从何而出。今日儿子背诵的御诗乃是母亲亲口教导,母亲时时刻刻把皇阿玛记在心上,又疼爱儿子,怎么会残害皇阿玛的其他子嗣。其中必有冤情,还请皇阿玛明察。”
弘历连连冷笑道:“反了!真是反了!连朕的亲生儿子都被她蛊惑,口口声声向着她!”
慎常在忙跪下道:“皇上息怒。大阿哥养在延禧宫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百般笼络讨好,其实并非真心疼爱大阿哥,而是借机邀宠,更是为了她一己私心,想要‘招弟’。”
“招弟?”皇后诧异道,“什么是招弟?”
慎常在道: “就是民间传言,收养一个男孩后,自己也会在不久之后有孕诞下一个男孩。”
皇后惊诧道:“你是说,就是因为如此,当日乌拉那拉氏才会与慧妃相争,故意要抚养大阿哥?”
弘历伸手将桌上的茶点挥落,怒道:“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要求情的母亲,以后你不必跟着她,就由纯嫔来抚养你。朕告诉你,也告诉所有人,都听着,若无朕的旨意,乌拉那拉氏终身不得出冷宫别院半步,以后朕也不许任何人为乌拉那拉氏求情,若有违背,就和她一起去冷宫待着吧。”
婉瑗进去时,先是给弘历和皇后请安,等叫起后才道:“大阿哥年纪小,无论有何种过失,都请皇上看在哲妃妹妹的面子上,宽恕他。”
“是这逆子不听话,都被乌拉那拉氏教坏了。”弘历摇了摇头,见婉瑗神色担忧,便道,“好了,你不要为他担心,朕不说便是了。”他一看永璜,皱眉道,“你翊娘娘真心待你,若你还有良心,便不要再惹她担忧了。”
永璜一见婉瑗,那委屈的眼泪便掉了下来,婉瑗连忙搂住他,小心地给他擦眼泪。皇后见了,转头试探弘历道:“纯嫔膝下毕竟还有三阿哥,依臣妾看,倒不如让贵妃妹妹抚养大阿哥。大阿哥肯亲近她,哲妃从前又是和贵妃最好,皇上不如成全了这段母子缘分。”
“皇后不必再说。”弘历抬了抬手,止住了皇后未尽的话语,“贵妃自有贵妃的母子缘分,再者,即便她不收养永璜,她也是永璜的母亲。”
除了皇后之外,宫里的妃嫔都是阿哥公主们的庶母,弘历这话虽没有直白地点出这个‘庶’字,却也不曾说错。只是这话听在皇后耳中,就显得格外刺耳。
翊贵妃是大阿哥的母亲,弘历虽不曾明说,但究竟是在说‘庶母’呢,还是在说翊贵妃如同‘嫡母’一般呢?
换而言之,在弘历心中,除了没有皇后的名头,翊贵妃与皇后究竟有何处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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