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沉沉的天空中电闪雷鸣,一袭冷风暴烈地扣开窗棂,席卷着泥土草木被雨水暴打的气息肆无忌惮地穿入宫室,忽忽的风吹得窗子“啪啪”直响,几乎要将四盏蒙着白纱笼的掐丝珐琅桌灯尽数吹灭。
娴妃赶紧护住案几上已经抄了大半的《佛母经》,生怕被狂风卷走。
惢心将窗上的风钩一一挂好,方过来研了墨道:“这雨下了半天了,怎么一点儿也不见小。”
她见娴妃只是低眉专注地抄写,知道她心里担心阿箬,便道:“奴婢悄悄去看过阿箬,贵妃心慈,给阿箬和徐庶都送了伞去,奴婢原想塞两个馒头给她,正赶上贵妃宫里的顺心姐姐去给徐庶送吃食,也给阿箬分了些。”不会淋雨,也不会挨饿,阿箬已是算运气好了,若是今日罚她的人不是翊贵妃,绝不会有这么舒服。
娴妃笔下一颤,写歪了一个字,只得揉皱了扔下道:“贵妃是心善,可就是因为贵妃心善,本宫才愈发气她!几次三番要她嘴上留心,她偏偏不听,恃强拔尖,嘴上不饶人。”
娴妃越说越恨:“事事要拔尖也得有拔尖的本事,若非是翊贵妃出面,换作皇后或者慧妃,只怕要拔了她的舌头去!”
惢心不敢再说,只得细心添了水研磨墨汁。
听着雨声哗哗如柱,简直如千万条辫子用力鞭打着大地,抽起无数雪白的水花。娴妃侧耳倾听,叹息道:“其实贵妃今日也没有做错,阿箬性子就爱拔尖要强,若是不狠下心去管教,来日总要给延禧宫招致祸患。”
在这宫里头,舌头太灵巧的奴婢,往往都是活不长久的。
惢心知道她心中其实还是担心阿箬,便宽慰道:“此番一来,阿箬姐姐必是已经长了教训,再也不敢了。”
雨水敲打着屋檐瓦铛,惊得檐头铁马叮铛作响,娴妃心里对阿箬既恨又怜:“她做事没分寸也就罢了,若在延禧宫里,本宫总还能护着她。可是今日那般没分寸,既戳了慧妃的心窝,又伤了翊贵妃的颜面。”翊贵妃陪伴弘历也有九年了,与弘历的情分最深,她若是伤心,只怕弘历那里也不好分辩。
刚想到这里,三宝便进来禀道:“主子,出事了。”
娴妃闻言抬头道:“又出了什么事?”
三宝一五一十道:“方才皇上去长春宫看望皇后,途中经过螽斯门,一眼便瞧见了阿箬跪在那里。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徐庶却是从前在茶水房当差的,是皇上亲自送了给贵妃的,见徐庶在那儿看着阿箬,便多问了一句,待听说了晨起那桩事,便叫阿箬跪到雨停了再起来,说她伤了贵妃的颜面,叫贵妃伤心,翊贵妃虽心善不与她多做计较,可宫里却容不下这等出言不逊的奴才。”
瞧这雨势,一时半会儿是指定停不下来了。娴妃心里愈发着急起来,惢心在旁也担忧道:“这样大的雨,即便撑着伞,也是要淋坏了。”
“皇上还说了,受罚之人怎好撑伞避雨,便叫人撤了阿箬的伞,是诚心要给她个教训呢。”三宝又道。
“好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哪里又算是‘教训’?”娴妃出言打断三宝的话,“皇上心里有贵妃,时时刻刻都念着,若非还顾忌着阿箬是本宫的陪嫁丫鬟,只怕是马上要将她送去慎刑司服役了。”
她心疼阿箬,却也知道,皇上罚的和翊贵妃罚的,并不能混为一谈。弘历都已经那样开口了,她就算是再怎么心疼阿箬,也不敢说出来,如今能做的,也只有祈祷这雨快些停了。
而这厢,本来要去长春宫里看望皇后的弘历在螽斯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竟然又临时转道来了永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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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事项】
历史上的富察皇后是在雍正五年七月和弘历大婚结为夫妻的,婚后小夫妻俩就居紫禁城西二所(弘历即位后改名为重华宫),而弘历则是在雍正十一年被封为和硕宝亲王的。
在本文中,婉瑗是雍正六年被雍正帝赐婚的,同年弘历被封为和硕宝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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