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料就这么选定了,离秋今日心情很好,还留了冬儿用过晚膳才让她回去。
冬儿离开广瑶宫已是月上梢头,朗月下的章台宫庄严冷寂,偶尔路过的宫人皆步履轻轻、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主子。此情此景,正如冬儿空寂的心情。
她不过是邯郸一个卑微的孤女,和嬴政从小在邯郸相遇,这么多年他们二人与赵姬夫人一起患难与共、出生入死。后来她又随政儿和赵姬夫人回到咸阳,夫人成了太后,政儿也当了秦王,她一直以内侍的身份侍奉在侧。
在她眼里,政儿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是她此生最想照顾和陪伴的人。
然一年前政儿大婚,娶的却不是她,而是楚国女子芈华和齐国公主离秋,这背后五分情意五分政治,冬儿终于体会到李斯曾对大王说的那句“君王大婚,不若庶民,家国一体,难舍难分。”之意。政儿早已不是当年在邯郸的政儿,他是秦国的王,家国功业面前,儿女私情微不足道,正如她的存在。
嬴政宣布“永不立后”,芈华和离秋皆拜为国夫人,二人地位平起平坐。只是身为女子,哪有甘心与她人平分丈夫之爱的,何况是君王的宠爱,两位夫人明里暗里总少不了较劲。
后宫这点事从来入不了嬴政的眼,可到了冬儿这就是天大的事。这些年她贴身侍奉大王,如今大王成婚,她的处境变得有些尴尬,既要注意与大王相处的分寸,又要在两位夫人、甚至两位太后之间周旋,她只得适当退避、小心应对,每天都在“夹缝中求生存”。
路过嬴政的书房,里面还是烛火明亮,当值的寺人看见冬儿,像见了救星一样忙迎上去,恳求道:“冬姐,你可出现了。大王在书房里待一天,晚饭也没吃,你可得进去瞧瞧?”
冬儿沉吟了一下,心想她确有好几日未在大王这里奉事,多少该尽点职责了,于是在寺人引路下,朝殿内走去。
书房内,嬴政正闭目端坐,冬儿以为他是困了,赶忙吩咐侍女们将大灯撤去,只留下案上一盏烛灯,这才近前小声请示道:“大王,该安歇了吧。”
“叫她们下去,”嬴政摆摆手道,“有你这里侍候就成。你困了,自管在一边歇着。寡人还要再想些事。”
冬儿只好依言打发了下人,自己只远远在案旁支颐假寐。
嬴政内心百忧集结,万绪纷来。今日蒙毅带来消息说,外界在传言,他的弟弟赢成蛟觊觎王位,欲取他而代之,这件事他隐隐察觉背后有人作梗。
接下来,成蛟或会成为他人的棋子,若是真的有人对成蛟不利,他身为兄长、身为一国之君,该如何保护弟弟?偌大秦国,做大王的竟找不出几个能信任的人,自己真正掌握在手里的实力也寥若晨星,想来也真令人心寒。
此次蓝田察军,是他排布自己势力的第一步,他一定要先把军队掌握在手里。
想到此,嬴政霍然而起,走至冬儿面前。正要唤她,听她声息恬静,知已睡着了,便返身取了一件袍子轻轻替她盖上。
哪知冬儿霍然开目,一翻身坐了起来问道:“大王有事?”
“冬姐,”嬴政压低了嗓音道,“入秋蓝田察军,你随寡人同去。”
“诺。”冬儿应道:“那大王要带哪位夫人?我好一并准备。”
“察军不便带夫人在侧,有你侍奉即可。”嬴政思绪不知又飘哪了,只脱口说道。
“……”冬儿心下咯噔了一下,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嬴政看到了她的小表情,问道:“有何问题?”
冬儿水汪汪的眼珠子直打转:“哦,冬儿只是想起,太后最近身体不适,正说想让冬儿多去看看,大王察军一时半会回不来,冬儿不如留在咸阳替大王照顾太后?”
“母后昨日才同寡人用膳,何来身体不适?”
冬儿暗道借口用错了,太后生病是上个月的事情,她真是忙糊涂了。
嬴政心思根本不在女人身上,他哪里会想到冬儿的顾虑,只奇怪地问:“冬姐,你现在怎么怪怪的,好像避着寡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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