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29）

在做出这个重大决定以前，顾廷炘就已经做好了面对各种声音的心理准备，现下，向她发起的攻击，不过是威胁最小的一种罢了，她自然不会傻愣在当场、让人看了笑话。

“若我没记错，今日这宴会的主人，并非杜二姑娘吧？怎的主人家还未吭声，杜二姑娘反倒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想要寻我的错处呢？

再者，我收到的帖子上，并未写明，报名女官选拔者，不得参加这场宴会，难不成，杜二姑娘收到的帖子，和我收到的有所不同？”

说话的人是国子监祭酒之女，家中行二，此前，顾廷炘对杜家的家风也算是有所耳闻。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杜二自幼饱读诗书，近两年，也常传出才名，可是，生在将克己复礼践行到了极致的杜家，她实际上，竟是这么个…骨头轻的人！真是白瞎了读过的那些书！

“杜二姑娘，古书有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原本，我是不必理会你的，但，为了叫醒某些或是糊涂或是装睡的人，我今日便多费上一番口舌吧！

诚然，无论是在及笄之年嫁人、相夫教子、做个贤妻良母，还是在朝堂上和男子一争高低、为百姓做些真正有益的事情，都是个人的选择，无关高低贵贱。

但是，古往今来，有几个王朝，是有女官堂堂正正站在了朝堂上的呢？

我自幼受母亲教导，读儒家典籍、史书经义，下的功夫，并不比那些寒窗苦读数年的学子少，可就因为男女之别，终其一生，我只能困于内宅的方寸之地，这，公平吗？

好在，官家圣明，愿意给我、给我们这样的女子一个机会，一个展现自身才能、或许同样可以青史留名的机会，我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更不想因为我的一时胆怯、让后辈的女子连通往这条道路的大门都看不见。

所以，我去报名了！

杜二姑娘，你可以不理解我的选择，可以把自己的荣辱系于夫婿、孩子身上，也可以认为我顾廷炘在哗众取宠，但，请你闭上嘴巴，且看数十年后，你与我，这两个不同的选择，分别会结出怎样的丰硕果实！”

初开口时，顾廷炘的声音其实有几分听不出来的颤抖，但到了后面，她越说越自信，意气风发的模样，更是感染到了身边的几个姑娘。

是啊！若说平民百姓家的女儿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早早嫁人、在婆家操劳一生也就罢了，可她们，明明都是自幼便有女先生教导的姑娘，即使嫁到了夫家，花用的也是自个儿的嫁妆。

既如此，为何她们也要像那些可怜的女子一样、早早嫁人呢？为何她们就不能像男儿一般、展现才华、建功立业呢？

顾廷炘的话引起了在场之人的思考，即使是一开始挑起事端的杜二姑娘，也在满面窘色之后、思考起了自己的未来。

宴会结束后，顾廷炘的这番话渐渐传了出去，第三天，去报名女官考试的人开始变多了，第七天，报名人数几乎达到了前六天之和！

至此，顾廷炘作为“靶子”或者说“榜样”的任务，也算是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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