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里的光线很昏暗,不过青禾的视力因为淬炼过,白天黑夜对她而言区别不大。
房里空荡荡的也没个守夜的人,下垂的床帐内传出几声压抑的低咳,似乎不想吵到他人。然而咳嗽这种东西,你越压抑它反弹得越大,床帐内的人忽而爆出一阵响亮的急咳,却又很快压了回去。
不一会儿,床上传出悉悉索索翻身的声音,一只瘦如骨材的手掀开幔帐,一个清瘦的男人摸索着下了床。
周小少爷眉目清俊,温文尔雅,可惜疾病蚕食了他的健康,整个人瘦得像根竹竿,脸上泛着病气。
他没有穿鞋,初秋的夜晚还是有些凉的,脚底板触及冰冷的地板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慢慢走到房间中间的圆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慢慢饮下,温润的茶水稍微缓解了喉间的痒意。他放下茶盏,却没有回到床上,而是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从角落里摸索出一个荷包,接着走回桌边坐下,凝视着荷包入了神。
因为角度问题,青禾看不清荷包上绣着什么,不过看周小少爷那般爱惜的模样,定然是重要之人所赠。
没一会儿,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周小少爷,他恋恋不舍地摸了摸荷包上的刺绣,放回衣柜里,缓缓回到床上躺下休息。
青禾听着屋内逐渐平缓的呼吸声,确定对方已经睡着,但她没有贸然溜进去翻找线索,把窗户轻轻关上,冲把乖巧听话演绎得很好的阮白洁示意离开这里,两人宛如猫儿一般轻巧快速地离开。
青禾的下一站是主院。
不同于别处一片黑暗,主院里灯火通明,相同的是,电视剧里大户人家总会在房门口或者小隔间安排个守夜的丫鬟小厮这里通通没有,倒也方便了青禾两人的入侵。
青禾拉着阮白洁躲在一排半人高的景观盆栽后,因为靠的太近把自己的影子映在纸糊的窗户上这种低级错误只有电视剧才能选择性眼瞎,好在青禾耳聪目明,百米内的细微动静她都听得清,更何况屋里的人就没有压低声音谈话的想法。
一个女人哭泣道:“老爷,明天就是睿儿的婚礼,他病成那个样子,要是真应了诅咒熬不过去可怎么办呀?”
另一个低沉的男音低斥道:“少胡言乱语,什么诅咒,那都是以讹传讹!我们周家世代行善,又是有名的贞烈之家,什么邪祟焉敢靠近!”
“可是大夫说以睿儿的身体很可能会熬不过明晚,我们就只剩这么个儿子了,老天爷怎么这么残忍,要我们周家绝后啊……”
“行了,少说些不详的话,我们不是还有儒儿吗。”周老爷明显不悦。他生了三个儿子,嫡长子周文杰五年前外出谈生意因意外去世了,次子周文儒是姨娘所出,只比嫡幼子大两个月。周夫人的话根本就是在诅咒周文儒。
周夫人心梗了一下,有心想说周文儒又不是她亲生的,她巴不得那些庶子庶女早点从她眼皮底下消失。但她清楚这个想法不能让周老爷知道,于是转而咒骂起徐家来,“都怪那徐家!要不是徐家让女儿把睿儿勾的五迷三道的,睿儿又怎么会为了救徐倩而跳下水,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一下子落败,那就是个丧门星!还没进门就克夫的黑寡妇!”
听着周夫人咒骂未来儿媳的恶毒之言,周老爷没有出声制止,显然是认同周夫人的观点,听了一会儿后才不耐烦地摆手道:“行了,这门亲事是爹生前与徐家定下的,事情已成定局,睿儿也喜欢她,要是睿儿能熬过明晚,徐家姑娘身为儿媳自当由你教导,要是熬不过去……就成全了两个小儿的一片痴情吧。”
周夫人这才满意一笑,“能为咱们周家再增添一座贞节牌坊,是徐丫头三生修来的福分。”
两人又聊了些许其他,便熄灯睡下了。
不过该得到的信息已经得到,青禾和阮白洁准备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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