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赖（上） (2-1)

11.

那年，他二十岁，你们以一种平稳、缓慢的节奏维持这段极其缥缈的关系。

时效低的书信逐渐被高效率的微信替代，写于纸上的“亲爱的xxx”慢慢化作屏幕上时亮时熄的“xxx”，没有特殊且亲密的备注，没有浮于表面的浓情蜜意，更没有最基本的交流……

你们好像跨过某些阶段，直直投向了“相看两厌”的结局。

意识到这点时，樊振东和你的聊天界面停留在“我上飞机了。”已经两个多月了。

这本不是值得悲伤的故事，可笑在于，他让那一刻的喜悦变成了无尽的后悔。

樊振东是绝对为你感到骄傲的，但恭喜祝贺的话为何那么难以脱口。

最疯狂的一场比赛，金纸雨的荣光定格在报道中“马龙三连冠”的标题。

“没关系，你才二十岁。”记者姐姐同一年前一样再次安慰道，熟悉的话语，却更加无力。

赛后采访结束，樊振东难掩满眼失落与怅惘，紧紧攥住球拍的手不愿卸力，人声鼎沸的欢笑与他无关，樊振东好想逃，也好想你……

默默离开赛场众人的眼底，他钻进了运动员通道的角落，汗水混杂着泪水将他淹没，可这次没人能为他揩拭。

是啊，才二十岁，可人又有多少二十年可以荒废呢。

那晚，他收到了许多安慰和鼓励，可仍旧无法填补凹陷的空缺。

同样难受，亲眼看完全程比赛直播的你，在目睹他藏不住的失落时，心脏扯得生疼。

与此相比，方才收到通知书的欣喜显得微不足道，紧盯屏幕的双眼里满是遮盖不了的忧心。

庆功宴结束后，回到酒店房间中樊振东才看见你发来的消息。

仅仅只是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姓名，平复的心情便不可自控地又掀起波涛，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樊振东拽着卫衣袖子胡乱擦着止不住的情绪外泄。

“东东！”号码拨出的下一秒，过于迅速被接通的举动和熟悉的声音，无一不冲击他破碎的心理防线。

“干嘛呀？”他的声音闷闷的，低声嗫嚅道，“怎么还不睡觉啊，又失眠了吗？”

六个小时的时差，这个点北京早就天亮了，你觉得好笑，又知晓此刻抽抽搭搭的小朋友脑子肯定是不清明的，于是哄道，“是呀，想你想得又失眠了。”

回应你的又是一阵无言的小声啜泣。

即将步入夏季，北京这座城市也醒得格外早。一夜未眠，你突发奇想出现在清晨的菜市场，白炽灯光照在每个起早卖菜的摊主身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穿插在来往的按铃声中。

你穿梭于热气腾腾的白茫一片，一边走，一边顾着手机那头的小孩。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刚出炉的白面馒头，你有些口齿不清地说着，“德国好玩吗？”

“以后，我们来。”

“吃饭了吗？我在逛早市呢。”

“还不困，多跟我说说话吧。”

“回国需要我去接你吗？”

“想见你。”

……

从上述牛头不对马嘴的一问一答，足以可见他有多不在状态了吧。

东京周期初期，你清楚他有多想证明自己，多想抓住机会，求胜心远远超过任何一个阶段的他自己。

因此，对于此刻的他，除了心疼，你无法用别的词来概括。

你放慢脚步，轻轻对手机那头渐渐平缓的呼吸声说道：“东东，还记得那天吗？”

那天，你们向父母坦白。

“我很开心，但更希望你能开心。”抬头，你望见透过枝叶撒下的支离光斑，温和的风拂过脸颊的发丝，悄然，绿色的希望就出现在你握不住时间的手掌。

那一刻，或许收到某种鼓动，你无比坚信“未来是属于樊振东的”。

“樊振东，”停顿的几秒里，他有些不安，直到你郑重念出他的姓名，戳出洞的城墙彻底粉碎，“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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