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97）

一直静静倾听的宫子羽蓦地抬起眼来，面上不掩惊诧之色，却也恰好撞进了李仙蕙的双眼。

他的心不争气的狂跳起来。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泛起柔和的光，那是他不曾见过的神情，宫子羽从其中看见了自己忐忑的神情。

他心中的几分做贼心虚居然就那么暴露在她的眼下。

李仙蕙掩唇轻笑，目光流转，“这命运之事真是不可捉摸，执刃是怎么想的呢？”

宫子羽欲几张口却有些哑然。

他怎么想？

他当然是觉得命运弄人，这也让他想起了宫唤羽。

更想到自己。

——好像一切都那么相似。

却又不同。

李娘子还是李娘子，明面上的身份依旧是前少主的遗孀，他兄长的妻子，他的——嫂嫂。

而他身边也有一个在所有人看来将会成为他妻子的姑娘。

哪怕他并没有这个打算，而且云为衫的身份目前不过是个随侍罢了。

——可在别人眼里似乎不是。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如纸一般苍白，唇上的血色也褪去三分，看着居然有些苍白凄厉。

他蓦然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他脑中有些混乱，一会儿忐忑不安，猜测自己的心思莫不是被李娘子发现了？一会儿是无能狂怒，想重回答应选新娘那日，恨不得敲醒自作聪明的自己。

自己怎么那么蠢！

铺天盖地而来的懊悔，几乎把他淹没。

柔弱娇贵的布料被他的手攥出了一道道不可逆转的深痕，他哑着嗓子开口，“确实是命运弄人，不知李娘子的父亲……”

是如何做出抉择的呢？

李娘子是妹妹，上面有个异母兄长……

难道她的父亲琵琶别抱，做了个负心人？

听着宫子羽快抖得不成调的声音，李仙蕙反而乐不可支地笑起来，光艳动人。

“其实倒也和你想的不同。”不用看也知道宫子羽的想法，不过她毫不在乎他的揣测，毕竟所有人都会这么想。

可偏偏出了一个例外。

“冉君姨不一样——啊，她就是本该做我伯母却嫁给我父亲的女子。

冉君姨注定就是将来皇后，不管皇帝是我伯父还是我父亲。

于她来说，未来的夫君换了一个人也无甚影响。但是她极其敏锐聪慧，在所有人欢心雀跃准备她与我父亲的成婚大典的时候，发现了我父亲并不情愿，甚至还做了逃跑计划。

所以她先下手为强，睡了我父亲。”

睡、睡了？

“咳咳咳咳——”

这直白的话音落下，原本还在懊悔的宫子羽脸色猛然扭曲了一下，硬生生把自己给呛到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李仙蕙笑眯眯地欣赏自己的话给宫子羽带来的震撼，忍不住想起冉君姨当着父母兄长的面，讲述自己是如何强硬、父亲是如何柔弱无助。

她坦然地对李仙蕙说：“当年你父亲无心坐上这个位置，我自然不介意委屈一下以身受之。

毕竟又没人介意，我也挺喜欢干这事儿。

可若是你父亲从此不再回来，岂不继承无人，所以我赌了一把。”

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儿子，如今的太子，将来的皇帝身上，“显然，我赌赢了。”

当时的场面格外精彩，父亲黑了脸，显然不愿回想当年之事，母亲幽怨地看向父亲，兄长看向父亲诡异的眼神——

也正是因为这事儿，促使父亲后来奋发图强，真正成为了那个世界的最强者。

她轻笑出声，难得有了几分想念。

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所、所以……这个、嗯、不是令尊自愿的是这个意思吗？”

宫子羽有些迟疑，又有些艰难地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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