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荣耀（二）

　　“能，而且死了以后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兰生承认，有一瞬他想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可他不是朴妍珍，会做无端的恶，他履行自己的职责，而不杀她是他的善。

　　“留在人世，没有人能看见你，触碰到你，你会慢慢消散。”

　　那是一种缓慢的，在世间彻底消亡的过程，眼睁睁看着被所有人忘记，存在的痕迹被一点点抹去。

　　“朴妍珍死后，会和我一样残留在人世吗？还是直接去那一边？”

　　“应该不会，像你这样的属于特殊情况。”

　　或许，上天仁慈，不忍心看到她枉死，便给了她一次机会。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愿意相信，在那一边，善能得到褒奖，恶能得到惩罚。”尹素禧对他释然一笑，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

　　“你想看到她得到惩罚吗？”

　　兰生想起，这个位面的剧情跨度长达十八九年，或许是天意如此，尹素禧不该在这个时候就彻底失去在人间的痕迹。

　　“可以吗？”

　　“我不能插手人间的事，不过，我可以保存你的魂魄，让你继续留在人间，静静地看事态发展。”

　　“好，谢谢你。”

　　兰生收起她的魂魄，变成一颗灰色的珠子带在身上。

　　他能看见灵魂的颜色，从极致的白到极致的黑，大多数人是混沌的灰，而楼顶那个人，是纯粹的黑。

　　在不远处，躲着一只小老鼠，她的颜色是白色，黑色试图侵染她，但还没有成功，不过，快了。

　　警方介入调查，最终判定，尹素禧跳楼自杀。

　　什么都不用说，很明显不是吗？那些暗地里的勾当。

　　尹素禧的死，好像没有惊起一点水花，但是就像被水溅湿的纸会留有痕迹，更不说，有人接住了那溅起的水滴。

　　尸体，名牌，鬼魂……一样都没被销毁。

　　无论是医院的停尸房、冷冻室，还是警局署长、朴妍珍的母亲洪爱英，兰生都带尹素禧去看了。恶人心怀鬼胎，为了利益不惜留下把柄，不定时炸弹已经埋下。

　　校园霸凌的另一位受害者文东恩，报警无果，被摧残之下也存了死志。

　　兰生在天台上看到了她。

　　兰生对尹素禧道：“或许，你要有伴了。”

　　活着只剩下痛苦，生不如死，那就脱离疾苦的人世，大概她是这么想的吧。

　　尹素禧没有说话。现在她跟着死神先生，感觉不到痛，除了无人交流，挺好的，只是……苦了她的奶奶。幸好，医院的院长和院长妇人是好人。

　　是不是在无线逼近死亡的瞬间，人能看到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文东恩好像看见，空中悬浮着两个人影，一个正是穿着校服的尹素禧，另一个是她不认识的长发男人，宽袍大袖，衣袂翩跹，像是一只翻飞的蝴蝶。

　　踏上最后围栏的脚在颤抖。

　　她看到了亡者，那另一个，是接引亡魂的死亡使者吗？可他一袭白袍，清贵优雅，瓷白而不惨白，没有一米长的舌头，也没有高高的贴着一见生财的尖帽子，真的会是白无常吗？

　　身体的重心在摇晃，一个不稳，少女就要朝前扑去。在她即将失足时，一阵风迎面吹向她，稳住了她的身形。

　　她眨眨眼，再看时，空中已经没有那两个身影。文东恩不敢置信地揉眼，环顾四周，刚才是她的幻觉？

　　可她更愿意相信，刚才是素禧阻止了她自杀，素禧不希望她去陪她，她希望她能活下去，为她翻案。

　　对，她要带着仇恨活下去，复仇，至死方休。

　　“她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

　　“谢谢。东恩……她很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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