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传（五）

　　得知真相的郭芙蓉思绪很乱，开始怀疑人生，自己以为是在行侠仗义，结果给人造成了那么大的麻烦？江湖，到底什么才是江湖？

　　兰生没这个好心去开导，她的路在这里，同福客栈会教她的。

　　此时已经不早了，天上布着星星点点，人间也亮着星星点点，不至于明亮如白昼无处可藏，也不至于太暗什么都不可见。

　　兰生出门，打算将另一个人也叫进来，省的一个女孩子在外露宿，他对着黑暗的小巷传音：“出来吧，别躲了。”

　　没有回应。

　　她装着没人在那儿，殊不知兰生内力高深，五感敏锐，对她的气息、她的存在感知再明显不过，躲在房顶上跟大摇大摆地杵在他面前没有区别。

　　“郭小姐心情不太好，你去陪陪她。”说完，兰生没再管，回了自己房间。若是她自己选择继续待在外边受罪，那他也无话可说。

　　浴桶里的水已经凉了。经郭芙蓉那么一闹，这会儿人都还没睡，打杂的白展堂会来房间收拾浴桶。

　　刚刚发生闹剧时，兰生让小茗留在了房间。小猫揣着手手趴在桌子上，一双琉璃眼灵动地看着门口，见到兰生后它喵了一声招呼。

　　兰生挠了挠小奶猫的下巴，又摸了摸它的脑袋，走到了窗边，支起木窗望着有些暗沉的天——天外是无边的宇宙，广袤无垠，神秘空灵。

　　他最初就诞生在宇宙的某一个位面中，被精神部招揽后，一直在各个位面穿越做任务。

　　这个位面是给他度假的，保证没有剧情之外的穿越、重生、杂糅，既不需要他尽职尽责地扮演剧情人物，也不需要费心劳神地修补裂缝。

　　只是可惜，《武林外传》是情景喜剧，那么多故事就发生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同福客栈，热闹是热闹，逼仄也是真的。

　　武功有如儿戏，七侠镇外去不得，这就是还没有顺利迎来完结的衍生世界的局限性，没有完整闭环的生态系统。

　　同福客栈是郭芙蓉的归宿，但不是他的归宿。

　　他是注定待不久的。

　　至于那人……

　　来也好，不来也好。来了从此不再孤身一人，不来早些断了尚浅的情丝。

　　偶尔有风拂过与烛火跳跃的声音，房间里太安静了。

　　木桶碰撞地面，舀水倒水淌水，逐渐喧哗，白展堂打破了沉寂，“今天的事多谢公子出面。夜里凉，兰公子早些休息吧。”

　　沉寂不是无声，沉寂是人的生气半点也无。站在窗边的兰生无悲无喜，远远看着像是隔在云端，不属于这个世界，琢磨不透，飘忽不定。

　　白展堂看他仿佛随时都能乘风归去，回到不胜寒的天上宫阙。

　　“你也早些歇息。”兰生寒暄着，说话间拉上了窗，他的身上也沾上了晚风的凉意。

　　白展堂应了一声，离开了客房，路上回想起这人，“兰花君子”一词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无论相貌气质，还是言行举止。

　　乍眼一看是冷的，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疏离感，靠近他会感觉到凉，但不难忍受，他是柔软的、温和的，不像坚硬顽固的玄铁，更没有锋利扎手的棱角。

　　事实上，兰生的冷是骨子里的冷，若要形容，便是冰外面裹了一层棉花，散发着寒意，摸着却柔软。然而，一旦揭开那层棉花就会发现，那冰偌大偌冷，不知何年才能融化。

　　那个还未登场便被一直惦记的故人很幸运，有机会摘取这一朵绝世兰花。所以，千万不要功亏一篑，让人失望了。

　　客房里的烛火摇曳，随着蜡烛一起燃烧殆尽的不止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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