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健次466%影子

　　你时常能梦到他。

　　有时是模糊不清的影子，但周身有光。你探出手指去触碰，手指穿过空气，穿过朦胧的虚无，他微笑起来，伸出手覆盖在你的手背上，你也许察觉到某种冰凉的触感，但似乎也只是错觉。

　　有时是在弥漫着潮湿水汽的黑暗丛林，种子破土而出，抽出嫩芽，有花绽放交织成生命的乐章，他转过身来看你，你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记得他瞳孔中倒映着防护罩外苍穹中群星璀璨的光。枝叶间似乎有萤火，点点绿光汇聚点亮一方黑暗。

　　大多时候你离他太远，隔着人海、阶梯、电子屏幕，你常常仰望，但仰望的感觉又过于陌生。

　　于是你感到好奇，他是谁？

　　身份的识别可以从自身特征延伸，身上穿着白色外袍，是医生吗？又或者是学者，也许是植物学家？这个时代的二者都太过稀缺。染病的躯体可以被手艺灵巧的技师用机械零件修补，高贵的大人物们则拥有无数可供替换随取所用的身体部件；植物只存在于严格看管的温室中，现在人们家里摆放着可以投射出彩色花瓣的铁灰色电线条，不需要水分、土壤与日光，肥料只需要一块锂电池。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你睁开眼，所有的画面消失了。

　　窗户大开着，外面下过雨，城市仍旧漫着金属的味道。永夜里没有日光，五光十色的灯光将这里照的透亮，如果没有时针日复一日记录着分秒的走动，生活在这里的人早就无法区分正常的作息。

檀健次：“早上好，治安官小姐。”

　　你慢吞吞地起身走出房间，直到感觉身体机能一点点清醒过来，坐在餐桌前时，檀健次走出厨房，推来一杯咖啡，

檀健次：“睡得好吗？”

　　如果“好睡眠”的定义是清醒后拥有充足的精力，那么你的睡眠质量实在上佳，至少不需要通过面前这种泛着不具名气味的深褐色液体来让大脑保持亢奋状态来应付一整天的工作。

　　有人跟你说过，清晨喝咖啡可以唤醒身体。

　　你觉得檀健次其实也不需要，毕竟时常在整座城市陷入沉眠时也能听得到他房间里传来查阅文档时老旧机器的嗡鸣声——不用睡眠的人也不需要被唤醒。

　　上一任老治安官曾经语重心长地告诉你，在数据极度容易泄露的当下，有时可以相信古代人。于是你跟他学习了如何使用上纪元人类赖以生存的信息工具，在脱离使用覆盖全局网络的同时一点点将信息汇总进入一个黑色的矩形匣子，可以横翻开观测到满是噪点的二维平面。

　　除了有时实在卡顿，内置的散热器嗡鸣着嘶吼“我在努力运转了”，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不便。

苏凛夏：“谢谢。”

　　你客气地说，一边想好要趁檀健次不注意把这玩意儿倒进窗边的铁皮小桶，又担心小桶里的电子植物会因此短路，一边彬彬有礼，

苏凛夏：“闻起来非常美味，辛苦你了。”

檀健次：“这只是我为救命恩人做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必客气。”

　　他弯着眼睛笑。

　　你觉得他现在心情不错，但搞不清楚原因。

　　或者说你从来就没有搞清楚这个人过。

　　把人的情绪按照数值来划分，老治安官见到走私麦酒的情绪大概可以被视作满分10，拎着隔壁街区乱跑的小孩回家时是充满责任感又带点烦躁的5，见到月末账单时则是2。只要你愿意观察，任何一个人的状态都能够被衡量，除了檀健次——他的数值似乎永远游移，算不上愉悦，又并非失落。

　　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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