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forty-four 今天等我来
高星梨哭累了。她没给樊振东任何承诺,但是樊振东如愿和高星梨睡了一间房,他睡地上。
高星梨第二天不是让高利贷泰山压顶弄醒的,突然有点不习惯。她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间,一眼就看到了樊振东的行李箱,心下大安。不是来偷她狗就跑路了的就行!
扛着黄色大胖狗跑了三公里的樊振东也是绝望得不得了。大款一大早弄醒的不是高星梨,是睡在地上的他。高星梨家的好狗真的知道不委屈自己,两只脚猛地踩他肚子上,要不是他眼疾手快,他肚子就是个踏板,让他去扑床上的妈妈。
醒了就起来遛狗吧,樊振东看了一眼表,上面的六点让他有点恍惚。是不算早,搁平日里,他也起床早训了。但是昨晚上折腾到两点多,满打满算他就睡了四个小时。他顶着鸡窝头,开了水龙头用冷水洗了个脸,终于清醒了一点。给大款套牵引绳进行得很顺利,这让没养过狗的老实人放松了警惕。他没明白,狗也是捧高踩低看人下菜碟的。昨天那么一闹,高利贷算是明白了,这白胖子对着他妈妈大气不敢出,晚上他睡沙发这男的睡地上,那不就是他妈妈给他找了一个小弟。所以刚出门,高利贷就全忘了随行,撒了腿就往前爆冲,差点给樊振东拉倒。
樊振东还想着高星梨自己跑两步就喘,养得狗身体素质倒不错,还想着今天拉着狗能跑个一万米,没想到还没到五千,这大胖狗就躺在地上,喘着气,死活不动了。樊小胖苦口婆心,给自己都劝渴了。
樊振东:兄弟,你剧烈运动完别躺着,你起来走两步,好不好?我专业的,我是为你好!大哥,你怎么没反应啊?你妈昨天不也跟你说普通话吗?广东话得唔得呀?
大胖狗甩了一下毛茸茸的大尾巴,继续在草地上装死。行吧,广东话至少有点反应。樊小胖还想哄着大胖狗站起来起码走回家,刚一句“大佬”,就见着大胖狗一个鲤鱼打挺就弹起来朝着前头跑去,给樊振东扯得一踉跄。他还挺美,想着自己拿捏了大胖狗,没想到抬头一看,自家“一只耳”蹲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长椅的两端刚刚吵得剑拔弩张得情侣,现在目瞪口呆地看着中间的八卦狗,然后同时转头,瞪着一脸尴尬的狗主人樊振东。
樊小胖喊着sorry就扛起高利贷往金头公园的大门口冲,他发誓,明天就算去唐人街遛狗他都不来这个地方了,实在是太尴尬了。出了金头公园的大门,樊小胖就想让高利贷自己下来走回家,但是只要一放下,狗就躺地上。樊振东再一次坚定地相信名气不是好事,不然现在网上广为流传的就是他樊振东不训练在法国拖着个耍赖的金毛,虐待残疾动物!说实在的,这个动物着实有点子欺负人了。
樊振东饿着肚子,想学网上那些治躺地上耍赖的熊孩子的爸妈,玩着高星梨给他的备用手机等大款自愿走回家。在他看着在地上躺着的金毛对着走过来的小朋友瞬间直起身子摇尾巴咧嘴笑的时候,樊振东算是明白,高利贷那是单纯的就算累了也不想回家。他等着他的行为在高利贷眼里是同意他接着玩,怪不得刚才还躺下让他摸肚子。
樊振东:不回家,咱们先吃个饭行吗?我要低血糖了!你妈妈最爱去哪儿吃饭你给我带去成吗?
樊振东也是服了这只精明的狗,从他跟狗打听去哪儿吃饭,又精准地让高利贷带到了一家咖啡馆,出来个优雅的中年女人给高利贷倒了一碗牛奶才转头用着一种审视的眼神打量他的时候,樊振东觉得,自己彻底疯了。
Juliette:If I'm right, you're Fan.
#樊振东:Yeah.
Juliette:Juliette. Actually , I'm... a fan of his.
女人伸手撸了撸高利贷的下巴。看着高利贷眯着眼睛享受得不得了,樊振东突然有点心酸,觉得自己哼哧哼哧扛了他一路,他转头让人一伸手就勾走的难过。可是朋友,你一伸手就给他关厨房,把他妈给勾走了喂!
Juliette:Hey! How's it going with you and Signy?
#樊振东:Not bad?
Juliette:I mean relationship.OK, are you pursuing her? Or, you are dating?
樊小胖没大听懂,但是他听得明白的那几个词堆起来,就是在问他和星梨关系的意思。
樊振东:I want to take care of her, as her husband. But now, she's refused to accept even the first half. Madam ,can I have something to eat, merci!
樊振东带着大款坐在了室外,朱莉叶上了两个牛角包还有一杯热腾腾的卡布奇诺。他一边吃一边看法国女人撸狗,听着她费力的法式英语,樊小胖默默打开了翻译软件递过去。终于,从她的嘴里,他听到了刚到里昂的高星梨,他不在的时候独自生活的高星梨。
高星梨认识朱丽叶是因为领馆的活动,高星梨底下的小朋友负责活动茶歇,她就顺带看了一眼。所有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承认,朱丽叶店里的牛角包是全里昂做得最好的。朱丽叶在一个下雨天的早上,第一次见到高星梨。女生间的友谊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东西,俩人第一眼看到彼此,就知道能做很好的朋友。高星梨给朱丽叶的第一印象,十分符合他们对东亚人对刻板印象——安静,谦逊,温和。她只是点了一个牛角包和一杯意式浓缩,在窗边看了一整天的雨,走的时候,给她送了一份请柬,邀请她来参加领馆的中法美食交流会。
朱丽叶第二次见到高星梨是在领馆。上班的高星梨穿着利落的西装,她神奇地认识所有人,能包容每个人的个性,一切都井井有条。这时候的她一点都不像店里那个安静到忧郁的姑娘。朱丽叶知道,整个姑娘身上,应该很有故事。
第三回,高星梨身边多了一只品相极好的金毛。她第一次从高星梨身上看到了局促,她问,能不能带她的宝宝进店里?后来才知道,在中国,很多公共场所,宠物是禁止入内的。那是一只精神抚慰犬,印证了她的猜测。那是朱丽叶第一次听到樊振东的名字,她也不看体育比赛。
Juliette:Vraiment, il n’y a pas vraiment de différence entre vous et la photo. Je ne pense vraiment pas que vous avez aussi beau qu’elle l’a dit.(讲真的,你和照片里其实没什么差别。我真不觉得你有她说得那么好看。)
中年女人看着樊振东有点子嫌弃,嘴跟淬了毒似的,怪不得能跟高星梨当朋友。樊振东一直觉得高星梨被逼急了开始怼人挺好的,她怼人的时候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脑子灵活话里有话,一不留神就让她不用一个脏字骂了,还只能赔笑。但是也分时候,她护犊子的时候在后面听挺爽的,但是自己成那个活靶子的时候,樊振东也只能苦笑,默念着自己找的。
就比如,昨天晚上他进屋门没关好。大款在客厅里打呼噜跟装修似的就把高星梨吵醒了。高星梨一把扯掉眼罩大喊了一声“樊振东”给他吓了一大跳。他躺在地上调着他那个刚到手的二手手机,猛地坐起来,光刚好就从下往上照在他脸上,就听着高星梨的尖叫,一个枕头就正正好好砸在他脸上。白麝香的味道,还挺好闻,不是🙏。
高星梨:你在地上干嘛!飘起来跟鬼一样!
#樊振东:你叫我睡地上的。
樊小胖咬着指甲,一脸无辜,声音软软的。高星梨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但是想着自己精神衰弱好不容易睡着让他吵醒又吓了一跳弄的睡不着了,顿时又生气了。
高星梨:你打呼噜就出去睡!跟大款绝配!你吵到我了!你个野猪佩奇!
#樊振东:我还没睡呢,在给辣辣他们回消息!咱们一块儿睡了这么久,我什么时候吵你睡觉了?都是你抢我被子把腿放我肚子上。是,你家狗……
高星梨:那是我儿子!
#樊振东:是咱们儿子在打呼噜。
高星梨:我之前听不见的,你一来怎么这么响?你有错就认,还甩锅给大款,真行,我都看不起你!
樊小胖真的服了,他默默起身,把门关上,瞬间,室内恢复了寂静。高星梨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偷偷地抬眼看了看男人坐回了地上,抿着嘴,狐狸眼里委委屈屈的,抱着被子抬着头,等着她道歉,是挺好rua的,但是,是前男友。很好,生气了,永不服输的中国女人的DNA动了。
高星梨:这样,我今天有点不开心,虽然大多数不是你造成的,但是你能不能给我道个歉?
很有道理,没法反驳,她都问我可不可以了,这还有什么不可以的?一句话的事情,樊振东答应得很干脆。
#樊振东:可以,对不起。
高星梨:那睡吧。
#樊振东:不是,这就完了?你冤枉我打呼噜,还凶我,叫我野猪佩奇!
高星梨:我要不来找你,我能这么晚睡吗?你要把门关好了,我能凶你吗?你自己说你该不该道歉?
很好,逻辑满分,她赢了。
回到现在,朱丽叶看着发愣的樊振东,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了。但是感觉也没说错,她开始怀疑是不是翻译器出了问题,毕竟,她已经听高星梨吐槽了无数次翻译软件的神奇翻译,她管这个叫什么“人工智障”?好像是这个,反正呢不是什么好话。中文,博大精深。但是看这小伙子的反应能力,他真的是顶级的乒乓球运动员吗?
Juliette:Je lui ai présenté mon fils et elle m’a dit qu’elle n’était pas aussi belle que toi.(我把我儿子介绍给她,她说没你帅)
樊小胖又快乐了,笑得跟在地上趴着的金毛一样。一顿早饭让他从九点吃到了十一点多,干掉了四个牛角包两份法棍三明治两杯咖啡还有一份蓝莓酸奶碗,朱丽叶后面上菜的时候眼睛瞪得大大的,终于不优雅得那么不真实。
没带钥匙,高利贷如愿获得了一整天的放风时间。对此,他决定,牵着他的白胖子,算是他朋友了。樊振东在里昂的街上到处走,见着想吃的就歇会儿,好吃的给高星梨打包一份,没见着就漫无目的地瞎逛。误打误撞进了苹果店给高星梨买了个16,想着自己用旧的,让高星梨换新的,一出来才想起来,高星梨的单位不能用苹果。行吧,反正是备用机。
高星梨在下班的点接到了樊振东的电话。
樊振东:星梨,咱们可以一起吃晚饭吗?
#高星梨:我现在天天吃白人饭,我房子的灶没有明火热得慢,只适合烙饼。
樊振东:我请你出去吃。
#高星梨:不要,大款在家好孤独。
樊振东:你没给我钥匙,我给他带着走一天了。
#高星梨:你们在哪儿,我来找你们。
樊振东:你单位楼下。
高星梨猛地拉开窗帘,就见着领馆门口的路灯底下,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牵着她家的大胖狗,抬头在找着她的窗户,俩人的眼神对上的那一瞬间,男人咧着嘴笑出了大小眼,拼命地对她挥手。高星梨怔怔地看着笑得像个孩子的樊振东,泪水一颗颗砸在窗台上,她知道,她是高兴的,她还是很喜欢他。同频且真诚的人,本来就没那么容易遇见,她有一个,还陪了她这么多年。她好像,真的不该这样就放弃了他。
樊振东接过了高星梨的美拉德文件袋,忽略了大款给他的白眼,把大款的牵引绳交还给高星梨,看着大款小心翼翼地扑在高星梨身上求摸摸。好吧,这狗就对他妈妈温柔,挺好的。
高星梨:在外面漂了一天累了吧?
#樊振东:不累!我们后来走太远了,打车来的。普通的车不载他,我还打了Uber。我说怎么这么贵,他来的是七座的大奔。你家好儿子上了死活不肯下,还是我扛下来的,这不,跟我生气了。
高星梨又开始掉小珍珠,她推掉樊振东递过来的纸巾,使劲地把眼泪往樊振东衣服上抹,弄的樊振东一脸无奈。
高星梨:都怪你,大款跟着我一直吃苦耐劳,从来不偷奸耍滑嫌贫爱富。
#樊振东:好,都怪我。咱们先吃饭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