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念（九） (2-1)

“蓝湛很坚定地觉得，只要我知晓了他跟莫玄羽的过去，就也会喜欢他，你说，他怎么会这么想呢？”

“莫玄羽虽然是有几分像我，可我以前怎么说也是世家公子第四啊，难道会不知廉耻和礼仪地做出那些出格之事吗？我好像被羞辱了，但是又没法报复回去。”

“阿澄，我觉得自己当时就是正常跟同窗交流啊，他堂堂蓝老先生的得意弟子，怎么会跟个稚儿一样，说喜欢就喜欢……”

“我觉得很恶心，但又不是因为他是男子，也不是因为他喜欢我，可我就是觉得厌恶至极。”

“我想揍他，骂他，可他就跟聋子一样，什么都听不进去，蓝家人好可怕，我都有些害怕云深了……”

魏无羡神情有些恍惚，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

江澄静静听着，直到对方沉默了一盏茶时间，都没有再出声，他才开口回道：“所有人都这么想。”

魏无羡懵懵地抬眸：“什么？”

江澄内心叹息一声，伸出手去，拨开了魏无羡额角的一缕碎发。

望着这熟悉无比，在十三年的梦里反复出现的面庞，他轻轻说道：“魏无羡，所有人都那么想的。”

“我们决裂，你献舍复生，跟云梦江氏一刀两断，牵挂金凌，却逃避莲花我，逃避我，甚至骂我伤我弃我，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毫无异样。”

魏无羡眼神渐渐聚焦了，眸中带上了几分乞求之色，似是在阻止江澄继续说。

可他终究也没有出声阻拦，而是握住江澄伸过来的手，紧张地、不容拒绝地，握着。

“莫玄羽有了你的记忆，知道了我们的过去，他认为最好最合理的道路，就是远离。而其他人，譬如江氏弟子、阿姐的儿子金凌、蓝家人、金家人、聂家人，整个仙门，都认为你不回江氏是再正常不过的了，都认为我们的分开是应该的，必然的……那么，你又如何保证，新生归来不知晓这一切的你，不会如此想、如此做呢？”

魏无羡喃喃道：“你不信我……”

不信我视江氏为家，不信我爱你念你。

他的话并未说完，就被江澄打断。

“是的，我不信你。魏无羡，如今我就是不信任你。”

“无论金丹一事你当时是什么念头，报恩？心疼？爱怜？冲动？这都遮盖不了你撒谎骗我的事实。”

“观音庙之后，我回想了很多，发现你从来都是违诺失约的那个，从一次出门逛街的相约，到换丹之事的内情，很多时侯，只要你说了，我就会信。”

“言语是世界上最便利的武器，你出口那一瞬间，过去的我就控制不了自己，只能信你。于是言语成了承诺，成了约定，可这样对你不公平，或许你只是戏言，我却把它升为了诺言，当你失约便怨怼于你；这对我也不公平，因为这样的诺言，被抛弃、被刺痛的风险太大了。”

“这是为什么呢？”

江澄直视着魏无羡的双眸，那双记忆中满是笑意风流温情的眼眸，此刻满含泪水。

他一字一顿：“因为我太信你了。是信任，造成了对你我的伤害。”

他漠然起身，利落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居高临下道：“所以往后，所谓约定，所谓承诺，主动权只能在我这里，我不定，我不信，它就什么都不是。”

江澄绕过他，往屋外走去。

“你如何行事，我无权评判，但若你有损江虞两家，我亦不会留情。魏无羡，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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