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之乱（五） (3-2)

脑子里是从小到大的一切，舅舅，小叔叔，三爷爷，那些欺负自己的金家孩童，不经意看到的姑奶奶的泪水，亲手笼络到的第一个心腹……

金家，金宗主……于他而言，是早被写好的路，是对父亲金子轩的延续，也是安身立命之所在。

他现在真的明白了，金家和蓝思追，他只能二选一。

无论是因为自己不愿被人欺辱的骄傲，还是分开才是两人各自安好的唯一选择。

也许从一开始，这段感情就是错的……

不，感情没有错，是他们的身份错了。

金凌想，我不愿被锁在别院里困兽一般过完一生，我想要执剑除祟，我想要江湖意气，我想要成为带领金家前行的最厉害的宗主。这是我从小的愿望。

还有，我想要小叔叔和舅舅一直陪着我……

金凌从腰间乾坤袋取出那抹普通的清心铃，“凌”的刻字还在，但不是舅舅的字迹。那枚融入了舅舅心血的关怀的清心铃，被自己放弃了。

原来，我真的这么没用，没了舅舅，什么都守不住。

金凌想起清谈会上江澄的淡然和对江望的亲近，心里一抽一抽的疼，难受得很。

“忘了说，”金三长老去而复返，站在门口背着光，开口道：“对你的处置是蓝宗主插手的结果。”

泽芜君？他不是闭关了吗？金凌困塞的脑袋有点没反应过来。

是魏无羡和含光君去求的吗？

三长老猜到金凌的想法，冷笑一声：“那两位现在恐怕在床上养伤呢！没弄死他们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泽芜君出关前，江宗主前去云深不知处拜访，说了什么，没有消息传出。你……”顿了顿，还是继续说道：“若你还有些志气，就莫要让他再失望了。”

金凌看着金三长老说完离开，突然想要追上去问问，可刚碰到门框，就被结界拦住。

他现在还被关着，还出不去。

舅舅，舅舅他……

金凌眼前模糊起来，手里的清心铃越抓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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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金凌解除禁闭。从三长老处接过任务，给射日之征中金家阵亡者家属派发每年的抚恤金，这是三长老一手建立的多年惯例。

金凌在出发前一天晚上，彻夜思考，写下一封信件，送往蓝氏。

之后半月，伴随他的是家属的鄙夷、辱骂、痛打，和随行金氏弟子的冷眼嘲笑。

因为斩断情缘而生出的不舍、落寞、心痛，在所见的一户户悲痛的人家和一个个残缺的家庭中，如同阳光下的雾气，彻底消弭。

他曾为宗主，这些是他的族人，可他从不了解他们的处境，不了解他们的痛苦，高高在上，轻描淡写，想要抹去金温之间的仇恨，抹去他们血浓于水的数年时光和刻骨铭心的多年怀念。

让这些家属去跪拜温氏后代，让这些家属的劳作成为温氏后代的享受，他们，怕不是要以头抢地以死明志？

舅舅曾教过他，没有那个人生来就要向你付出忠心。

族人弟子服从你，愿以身保护你，你就必须对得起他们的信任，值得他们的付出。

金凌想，若我当真和思追成婚，我有什么脸面执掌金家。

凭我生来就是嫡子？

可小叔叔以庶子之身登上高位，十几年来金家太平无事，瞭望台更是造福民间，在观音庙之前，小叔叔一直被世人尊敬称赞。

嫡庶之分，即清晰又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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