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8

“我今日的第一问，乃是方才蓝田兄所说，自古以来男尊女卑。我想问诸位，自古以来，便都是对的吗？”

　　“难道不是？”王蓝田想也不想便答。

　　还有不少人附和：“对啊，你都说了是自古以来都如此，那时代遵从，为何不对？”

　　“那昔日洛水之誓何等承诺，如今可有人以洛水起誓？”祝英台回道。

　　“这……”

　　“昔日尧舜之时选贤举能，大贤者方为人首，如今又如何？”祝英台再问。

　　学子们说不出话来了。

　　祝英台道：“方才蓝田兄所说，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可今日英台敢问诸位，孔子所谓之男尊女卑所指男子自尊而女子谦卑，何以到了如今就成了尊贵与卑贱？自古以来以的是哪里的古？男子又为何尊贵，女子又为何卑贱？”

　　王蓝田依旧是答得最快的那一个，他倒是还带着脑子，不敢当着陈郡谢氏女的面说什么女子卑贱，只问：“男子怎么就不尊贵了？”

　　“若是蓝田兄所指的尊贵是指男子得以出入学堂与朝廷，那我只能替天下间女子先道一声不平。”

　　“不平？哪来的不平？女人有男人生得高大吗？女人能读得懂诗词歌赋，懂得了治国理政吗？她们敢像男人一样保家卫国，战场厮杀吗？女人除了在家里相夫教子，争风吃醋之外她们还能干什么？”

　　“能。”祝英台的回答有力极了。

　　王蓝田对上她的眼睛，莫名就少了几分底气。

　　谢道韫也无法再做旁观者，“我能，天下间的女子都能。”

　　听闻夫子开口，祝英台暂且闭口不言，只听谢道韫字字句句：“方才你所问女四书中所写的三从四德本教席为何不遵从，那我就告诉你。”

　　“天纲地道，人存其间，修心行德，终止一法。德、言、功、容这四德，无论男女，皆应遵行，尔等若是强行区分男女，那便落了浅薄！”

　　“至于你口中的从父、从夫、从子，我只问尔等，如今北方的蛮人步步紧逼，南方的汉人处处忍让，是否天下间女子都有父、有夫、有子可从？又是否天下间为父者、为夫者、为子者皆是通情达理之人？”

　　这些问题，没有学子能答。

　　寂静无声之后，祝英台再度作揖躬身后方道：“方才我口中的不平，其实今日诸位都明白。的确，女子生来不比男子身材高大，相夫教子者有，后院争风吃醋者亦不少。可，是她们生来便想如此吗？”

　　“世人不许女子步入学堂，是以女子不懂理，不懂兵法，不通武功。可事实当真如此吗？倘若当真如此，为何如今谢先生站在了学堂之上，我等却害怕先生以女子之身压我等一头，迫不及待就想将其赶出书院？”

　　“说女子身材矮小，可田舍地间也没少见妇人身姿。说女子不懂诗词歌赋，那我等出身士族大家之辈为何娶的都是端庄娴淑？说女子不懂治国理政，那昔日汉室吕后、窦太后为何史书有名？”

　　“说到底，其实诸位都懂，女子不是不能，而是无能之辈的男子从未给过她们机会，也畏惧给她们机会。”

　　因为他们怕，男人之间比拼就已经比不过了，再比不过女人，他们哪来的颜面呢？

　　所以他们怕，他们惧，他们打压。

　　就像是这首《木兰辞》一般，木兰有勇有谋、忠孝两全，她当真是不愿做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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