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平康3

杨康问的问题，包惜弱没有回答，只是哭，靠在杨铁心身上哭。

事实上，她也根本解释不出来。她能说什么呢？说她以为丈夫死了，又信了完颜洪烈的话，还以为郭大嫂也生死难料，所以就信了完颜洪烈的话，一心只想着自己在那间屋子里伤春悲秋，想她的铁哥，所以连儿子也忽略了许多吗？

十八年来，事实便是如此，相比于她这个做娘的，完颜洪烈更像是杨康的长辈。他幼时，照顾他的奶娘是完颜洪烈派的；他记事后，给他启蒙的人是完颜洪烈；等他再大些，想读书，想习武，夫子和武师傅全都是完颜洪烈请的……

不管是爱屋及乌还是假装疼爱，总归受益者，是他杨康。

所以，只要日后完颜洪烈不再对他下杀手，他绝不可能主动去对付完颜洪烈。上一辈的仇，凭什么要牵扯他呢？

可惜啊，这个道理，王处一懂，丘处机也懂，却不愿意承认弄成这样的局面有他很大的责任。

所以，沉默之后，依旧是那些宽免堂皇的劝说，听起来显得那么讽刺。

今日的爆发，并非就这么到此为止。

杨铁心他不熟，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对丘处机，杨康毫不客气地发泄了他的不满。郭靖想劝，杨康嘴下也没留情。

丘处机骂他孽徒？好啊，不就是什么全真心法稀罕吗？大不了就废了！

也许是他自废武功的架势太过果断，真的把人都震住了吧。杨康要走，没人敢留他，包惜弱更是晕厥了过去。

她晕过去的时候，杨康的脚步有些停顿，可他还是没有犹豫，又继续踉跄着往前走了。

只是他高估了自己，武功一废，情绪动荡，也不知走出去才多远就晕了。

再醒来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欧阳克。说实话，那一瞬间，杨康只觉得庆幸，庆幸他不是被郭靖他们找回去的。

他问过欧阳克，为什么要帮他，答案很出乎意料。

同病相怜？

杨康并不太懂，也没那个心思去打探人家的家事。但，犹豫再三之后决定拿走欧阳克替他准备的银两之时，杨康从未比这一刻更难受，也更清晰地明白，他日后，只是一个普通的宋人。

日后，是英雄是狗熊，就全看他自己了。

可是，真待他孤身串巷，却又异常的茫然。他如今连武功都没了，相当于废人一个，他还能干什么呢？

回去吗？不，不可能的，他宁愿死在外头，也好过和那群人在一起扮演什么父慈子孝的把戏。至于娘……等他安顿下来，他总会去看她的。

似游魂，又似无家可归的乞丐，杨康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街上这些熙熙攘攘的行人撞了多少下。

后来，哪怕是很多年以后，他依旧记得很清楚，那天，在一个不算多大的茶寮里，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笑着叫住了他。

“小兄弟，听说，你姓杨，叫杨康，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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