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默然不语,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剩下的,他也不好再提。
五百两官银纳税,户部没有报官,只将这银子扣下,这本身就不合常理。而户部尚书蒋继宗又将这五百两交给方有德暂管,期间没有让人看着卢天民,也没有通报刑部。
再者,卢天民怎会没有登记在名薄上,是他浑水摸鱼入城,还是户部根本就没有录上他的名字?
皇上眸光更深了,沉声道:“没有人能带五百两银子混入京都中,这银钱定是有人在京都中给他的。”
“皇上圣明。”李常抱拳奉承了一句,“微臣斗胆,蒋继宗对方有德之死是毫不动容,连吊丧之日都未去。这其中,颇有几分避嫌的意思。”
皇上眸光狐疑,冷道:“常言道,一只老鼠背后定藏着一窝的鼠群。吏部不清,多有爱卿之力才得以整肃,若这户部也不干不净,爱卿可有良策了?”
李常新官上任,推倒旧官而立,如今风头正盛。本该收敛些锋芒,避免惹人红眼。可皇上不但没有让他回避的意思,反而将这整顿户部的重责又丢给了他。
如果李常能揪出蒋继宗的确凿罪责,那便是他帝王识人有术,用人得当,整顿六部是以振朝纲。若是李常失手,那他也可说李常急功近利,不知分寸。
无论左右都是帝王得利。
李常心中冷笑,但面上却凌然,挺身道:“皇恩浩荡,起用微臣草莽之人,微臣定赴汤蹈火以报。以微臣所见,卢天民下落不明,但未必就离了京都。靖王爷有心为皇上分忧,但有些地方他还是没搜。”
皇上蹙眉,隐含着三分怒意:“靖王奉朕圣旨协理此案,就是大理寺天牢他都进过,还有什么地方他没搜?”
这没搜的地方是不敢搜,还是故意不搜!
李常面不改色:“东城码头。”
皇上目光一闪,垂眸不语。一边的太监听到这四个字,也是眉头一跳,低垂着头屏住了呼吸。
东城码头五年前曾出过一桩乱事,据说是船工被前朝余孽收买,故意将三万担大米推入河中,不让城中百姓得粮。这百姓无粮便会生怨,这民怨一起便会生乱。
为不让前朝余孽得逞,码头督官与方有德便命人将那些刁民推入河中,硬生生是淹死了将近一千多人。宁逸调查之下,所有人是众口一词说那些人缺是有意造乱,没有认证物证,此事便过去了。
自那以后,方有德与督官请令,调请禁卫军守备东城码头,以免祸事再生。禁军乃是皇家军队,没有皇令不得妄动,谁敢与禁军冲突一律皆可视为谋反。
宁逸是亲王,不会与禁军冲突。而且若是他搜了禁军看守的码头,百姓便会说禁军无能,守备之下还是出了岔子。那是打了禁卫军的脸,也是打了君王的脸。
码头那么大,若要搜定会惊动船工跟百姓。这明着搜不行,暗着搜也不是。但卢天民背后牵扯的不止是五百两,还有吏部户部,若不查清楚,更生隐患。
“皇上,东城码头不仅运送官粮,还关系着百姓生计。若是那贼人趁机躲在码头,利用禁军庇护,若不将他绳之以法,岂不是让这贼人在背后窃笑我朝无能。”李常瞪起双目,胸膛挺起,“微臣斗胆,恳请皇上,下旨彻查!”
李常一语双关,码头的粮关系百姓生计,吏部户部也是民生之本。今天是五百两,不加以整治,明天就可能是一千两一万两。贼人就像吸血的麻黄附在国库上,一点一点的蚕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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