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果(99)

刚从医院回来，医生说董佳蕾病情稳定了，过两天就能出院。

他高兴极了，回来路上买了不少段柏文爱吃的菜，手上拎着满满当当的塑料袋子，到家却愣住了。

洛织赶紧收手，局促地看了他片刻，哆嗦着说了句:“我就是来看看他为什么这两天没来学校……”

不等自己把话说完，抬起脚便要离开，“没什么事我、我先走了。”

洛织一点都不敢看段文磊一眼，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

经过这个男人身旁的时候，他稍稍停留了一下下。

似乎有些不舍。

但很快，余光被一阵锐利的锋芒刺穿，传来痛意，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走后，段柏文回到客厅，弯腰在茶几前收着什么。

仿佛若无其事一样。

小松鼠的故事结束了，两个相依着的小孩都睡着了。

故事是谁讲的已经不重要了。

结局并没那么叫人遐想。

那颗果子，其实是酸涩的，它不甜，甚至还溢出层层叠叠的苦。

洛织最后放了手。

段柏文因为优秀没有参加高考。谁都知道，那年考试的当天，有个人被学校保送出了国，这也成了后续的一段佳话。

考完后大家各奔东西。

某个晴朗的天，洛织出了趟远门，离家有四十五公里。

海风习习。

这里曾经是座码头，后来废弃了，相关部门就改建成了墓园。

因为占地面积小，资源便宜，这里早在十几年前就埋葬完了。

灰黑的碑上镌刻了一列整洁端正的瘦金体，字有些泛白了。

照片上的人微微笑。

铁盆里的火苗儿越窜越高，洛织拿钩子压了压，“阿姨，你知道吗?就我刚才说的事，我和他说了，他一开始还不信。”

“后来我主动了，他并没反抗我，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了。”

他又抓了把袋子里的纸钱往盆里一丢，火势压下去了一些，眼底传来滚烫的热意。看着石碑上的女人，他又想起了他。

左胸口像被刀子割开了一道口子，冷风钻了进来，飕飕的凉。

“您知道我这个人，从小就把喜欢和讨厌表现的很明显，我承认最开始我是讨厌他，他就是我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和他一比，我啥也不是。

“所以我处处针对他，可是后来……后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讨厌他了，可能时间真的在偷偷改变一切吧。”

他说着说着眼睛一点点湿润了，他害怕被她看到现在这副脆弱的样子，默默把头埋了下去，视线却更模糊了。

冷风袭过耳畔的时候他听到自己在说:“我是真的喜欢上您儿子了。”

“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段柏文母亲的面前忏悔，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要赶三个半小时车程特地来和她倾诉。

他想他一定疯了。

可他也说了，他从小就是这样一个人，冒冒失失，直来直去，见什么说什么。和段柏文截然相反的性格。

段柏文什么都能藏得住，他不行，哪怕去山上找个树洞也要把心里话吐出去，那样会好受许多。

可是今天，他越说越难过。

他想了许多。

关于这个世界的纷纷扰扰；关于段柏文真正出国的目的；关于他们的未来；关于……

“哪还有什么未来啊，”他轻嗤一声，“……就像他父亲看到的、以为的那样，是我毁了他，是我糟蹋了他。对，是我，都是我。”

“早知道那天我就不去找他了，也不用那么着急的跟他告白，如果就这样随他去，把话都藏心里，是不是就不会被人讨厌了。”

有些话还是不说比较好。

对双方都好。

乌云盖了下来，方才还大好的晴空瞬间乌云密布。

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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