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摆渡3(19)

　　“玉子？”

　　宋青斟酌着他的名字片刻道:“你是日本人？”

　　“不是。”

　　他莫名反感被人这么定义。玉子这个名字是他母亲起的，他母亲是中国人，在一次意外下和一个日本军官结出连理，但父亲为了一己私欲，将还在月子中的母亲丢到军营“供欢”。

　　他便没了母亲，从小看着日本人的嘴脸长大，父亲见他生的漂亮，把他卖到了青楼，青楼老板倒是看他可怜，为他不值，转手卖给了戏楼，起码在那里他能学到点有用的东西。

　　宋青说，“我叫你小玉，好不好？”

　　他没回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青以为他还在为前些日子的事生气，看在他照顾伤患还算细心周到的份上，让了一步，主动道了歉。

　　玉子愕然的看着他。

　　那之后，他还是回到了戏楼唱戏，他也回到了台下听戏，只是换了一楼的前座，那样能离他更近一点。再后来，玉子失踪了，宋青派人找了很久没找着，直到战役快打响的时候。

　　他回来了。

　　他穿着华丽的和服，唇红齿白，打扮的像尊精致的布娃娃，但宋青怎么也找不出初见他时脸上那股倔强气了。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穿上和服的；他以为他“归祖”了；……

　　当时他以为的那些误会最终化为一生纠缠不清的遗憾了。

　　玉子什么也没解释，看着他说:“去前线吧，就凭你这性子，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不在话下。”

　　“你去哪？”

　　他上前一步，急急地拽住他的胳膊，生怕他突然消失不见一样。

　　他还是什么也没说，低低的看他一眼，“这次战争一定要赢，……”明明心里还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却在眼眶发涨的一刻往肚里咽下了。

　　最终，他挣脱了他的束缚，毅然决然地。

　　宋青不死心，这不像他，他还记得起他在台上出神入化的唱腔，他还记得起他说话时嘴角总微微的勾弄现出一个浅浅的窝，他还记得起……

　　他一定是被人胁迫了！

　　在他转身走出一段路以后，他还在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着，冲着那道消失在眼里的背影喊:

　　“我会等你回来跟我道歉的！”

　　“就在这里——”

　　“我会一直等下去——”

　　……

　　“所以，他一直没有回来过？”洛织听完他的故事，低低的叹了口气。

　　宋青摇头，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趁他不在的时候来过了，或者他从未回来过。原来从头到尾，他都是个“戏子”，一个可笑的角色。

　　赵吏从旁道:“那个年代多半是上了战场，你之后有去前线吗？有遇到他吗？”

　　宋青仍然摇头。

　　在那之后，宋家发生了巨变，家道中落，宋老头子把所有奴仆都解雇了后吞枪自尽，宋青那可怜的母亲也被日本人逮了去，逃了一半路回来，被日本人直接在野外杀害。

　　他去了前线，临行前他只带上了一张照片，那是玉子生日的时候，他让当地一位洋记者帮他们拍的合影。也是他们唯一的一张合影。

　　如今，照片没了，什么也没了，连最后回忆的资格也被一并剥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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