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章 暗恋橘生淮南(12)

但他并没打算就此敞开心扉，那是他隐蔽的角落，是不可言说的黑暗，就没必要晾晒在光明下。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反正没多大意义，你不必追究了，没准我经历的你不会懂。”洛织轻描淡写的说完就将目光移到窗外，天黑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着胸腔一样，让人窒息。

盛淮南也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倒是他那孤傲的语气勾弄了他的心弦，亦勾起了记忆深处的某些瞬间，姑且是忘不掉了。

盛淮南把人送到楼下，车仍旧停着，没打算走的意思，就这样目送那道瘦弱的背影远去，即将消失在视野的那一刻，洛织忽然转过身来，然后向这边迈了几步，做了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像是表示感谢。

大概是谢他送他回家，又或是谢他愿意收留这么一个卑微的人…

洛织忘了，他是从何时起，变成这样一个可怜虫的，或许出生就注定的命运，但他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还是慈眉善目的男人。

虽然日子过的艰苦，但他还能看到他疲惫过后牵起的微笑，仿佛是对自己的鼓励，又像是在告诉他，儿子，爸爸没事。尽管如此，这个世界仍然是墨守成规、惨无人道的。

起初父亲在巷口摆的几家摊位屡次遭城管阻拦，索性后来就在家腾出一块地方，开一扇小窗，卖卖糕点什么的，赚不了大钱也能赚点生活费供洛织上学。

洛织在学习方面从小很用功，想着只要自己努力就能上好的大学，就能给父亲减轻负担，但他不会想到父亲常年被生活压迫到精神崩溃，在他上了初中以后，父亲经常不归家。

等第二天洛织起床准备去上学的时候才看到不大的客厅里有一道被时间压弯了的背影，迎着半敞开的房门透进来的碎阳，不知在思考还是愣神，父亲的眼窝逐日深陷，精神萎靡到不同往常了。

洛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敢多话，因为父亲从那段时间起染上了酒瘾，不管每天的晚饭吃什么菜，哪怕只有一块馒头，也要就着酒吃，不喝到双眼通红不罢休。

而他看自己的眼神逐渐厌恶了，不再是以前的温柔，家里已经一个月没去进糕点了，好不容易做出苗头的铺子就这样无人问津，这点钱全拿去给父亲换酒喝。

洛织那会儿高三，学业繁忙，每天放学回来先做家务，把被父亲弄乱了的家收拾整齐，再煮饭做菜，等到真正属于自己的时候，差不多是深夜了，做作业、复习功课，常常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他总这样安慰自己，只要过去高考这道坎就会好的，到时候就能离开这个家，谁会想到拿到准考证的当天晚上，被撒酒疯的父亲撕的粉碎！

他所有的梦在那一晚统统破灭！荡然无存！

“…一天天的就知道读书读书，顶个屁用，能换多少钱孝敬老子！你说！”

洛织瑟缩在墙角，眼睁睁看着那翩翩飞舞的碎屑将男人巍峨的身形割开，过去、现在、未来…统统都四分五裂，他知道那些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没有爸爸了。

是的。

没过两天，父亲被两个大汉带走了，走的时候脸上带着不太正常的笑，颧骨凸得不像他了。又过了半个月，是警方传讯让他去认领尸体，说父亲和人借了数不胜数的高利贷，还不起，被人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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