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墨白(64)

朝霞渐向周围扩散，天也亮了些，直直射进瞳孔的金光刺破了黑暗的缝隙，迫切的想去探寻这个原本污浊的世界。

亲眼目睹一场自然的原始盛宴有种超脱世俗的感觉，当旭阳升起的那一刻，身体仿佛脱胎换骨一样，打从心底的舒爽。

有时候在想，为什么人们不是喜欢日出就是钟爱日落，现在他明白了，前者是希望、是让人有重新开始生活的勇气，后者则是将一天中的世间纷扰统统落幕，是释怀、是忘记。

少年的眼睛永远是明澈的，不该附着任何的污秽，透过那双被朝霞辉映过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异常宁静的世界，微微涌动的波皱隐隐描绘出底下的万丈黑渊。

“爷爷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想来看一场日出，可是医生告诉他，他要保证充足的睡眠，愿望就成了无期的奢望，现在我替他如愿了。”

太阳渐渐灼眼，洛织不得已避开，目光恰好触及高空之下的人群，也就只有这时，他、她、他们像蝼蚁般渺小，世间所有的风言风语皆淡去。

洛织在台沿上轻松自得地晃着脚，清瘦的背影也跟着微微动摇…

白衬衣微散，领口被路过的风吹起，让陆广寒产生一种幻觉，眼前的人不知何时会像破碎的蝴蝶那样掉进苍白的天际。

他那声线交织于苍穹之间，淡淡的倦怠，清晰又明亮。

“站得高就真的能看得远吗？我现在好像能看到未来的我是站在舞台上，千千万万的聚光灯把我照亮，但一眨眼我又回到了那间十平米的小屋，独自守着爷爷剩下的记忆盒子。”

“我一直以为只要后天不断的努力就一定能收获想要的果实，现在才发现，没钱都是纸上谈兵，真的很羡慕那些一出生就赢在起跑线的人呐，不用费尽心思的去实现梦想，有令人羡慕的家庭、数不完的钱、至高的地位，就算不努力都能成功…”

天台的风越发肆虐了，陆广寒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向前挪动的步子不畏险阻，慢慢朝他伸出手去:“下来说，乖。”

洛织侧目:“你该不会也和下面那群白痴一样以为我要跳楼吧。”

陆广寒愣住了，他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也不敢再走近半步，目不转睛的望着他苍白的侧脸。

洛织忽然失笑，笑得凄凉又绝望，像是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孩。他生于穷而死于穷，一生都败给了那可望不可及的东西上，爷爷去世了以后，他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虽然那些在别人眼里不足为奇。

得来的钱还不够付清爷爷的丧葬费，又不得已卖了那套生活了七十年产权的公寓套间，这才将爷爷的灵魂安息，而此时的他早已身无分文，到处给人打工，挣一点微薄的钱勉强养活自己，争取在下学期开学之前能攒到足够的学费，毕竟南都的费用对现在的他来说是头等难事。

“…所以有时候死是种解脱，能一瞬间扔掉身上所有的负担，那种滋味不是你这种富家大少爷能体会得到的。”何况，像陆广寒那样的人哪有什么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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