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君臣 少时

高枢第一次见陆漾时只有五岁，陆漾七岁。

当时是揽程十一年，篱越帝当政，陆漾便是当朝太子，只是高枢不知。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高枢在采野花，陆漾看见，就也采了一大把，捧到高枢面前，邀他一起玩。

高枢根本没想到，堂堂太子储君，竟还会翻墙跑出来，于是就答应了。

两个小孩子的快乐很简单，无非就是到处瞎跑，跑累了，歇一会，继续跑，他们编了花环，互相给对方带上，笑着，直到太阳落山。

从他们的角度看，那几座山很高很高，太阳缓缓落下，将影子拉得很长，让俩人仿佛瞬间长大，最终慢慢倒下。

陆漾先回去了，高枢带着花环自己回了家，娘说他交到朋友是好事，这样不会太无聊，爹也随之附和。

但，如果他们知道陆漾是太子，还会这么说吗？

这个问题高枢没有想过，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次日，高枢又在那遇到了陆漾，陆漾带高枢去了一处地方，那个地方在竹林里，有个石桥，下面就是小溪，溪水冰凉，里面还有鱼。

陆漾挽起袖子，下水摸鱼，摸上来后让高枢拿，高枢不敢，陆漾就给他壮胆，最终高枢还是妥协了。

陆漾说山上有春笋，便随便找个地挖了起来，结果还真挖到了，但没有锄头，弄不出来，只好放弃了。

陆漾又捡了根断竹，拿在手里当棒耍，让高枢都拍手叫好，再一下指向高枢时，他被吓得连连退了好几步，陆漾才笑着解释道是开玩笑。

然后高枢一脸正色地说：“我讨厌开玩笑。”

陆漾愣了一下，又笑道：“以前我也很讨厌开玩笑。”

“那现在呢？”

“我很喜欢开玩笑。”

“为何？”

“因为我也会开别人的玩笑。”

后来几天也都是这样的，至少后来几天是的，陆漾和高枢每天下午到处玩，有时还吵一两句。

一个噩耗的传来打断了宁静——篱越帝驾崩了。

篱越帝本就有皇子晚，如今又驾崩早，年幼的君主该怎么办？朝中文武大臣慌乱不已。

恰巧是这天，爹要搬离京城，高枢说要和陆漾道个别，爹和他说来不及了。

等高枢坐上马车往窗外望去，瞧见陆漾踉踉跄跄地奔过来，抬头，哭红了眼，高枢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陆漾不再奔跑，停留在原地，泯唇，高枢篱他越来越远，直到快看不见。

高枢仅可看见陆漾被人拉住，挣扎片刻，被抬了回去。

高枢不看窗外了，不看了。

他看不到陆漾了，看不到了。

爹娘没有看到他，爹忙着和车夫讲话，说离开京城就好了；娘闭着眼，尝试睡着。

高枢盯着爹，爹回过头来，问：“乘月，怎么了？”

高枢又摇摇头：“无事。”

离开京城一点也不好。

离了京城，谁还愿与他做朋友呢？

高枢从小被说性冷淡，孤僻，话也不多，和别人没什么共同话题，自然被孤立了。

高枢希望他还留在京城，那有陆漾。

现在他不希望回京城，那有陆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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