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是五十年啊 (2-1)

烛火摇曳，施寻坐在桌前托着腮，愣愣地盯着微开的门。

从来不知道再见面时想要跟独闇好生谈一次话都是那么困难。

脑中总是禁不住一遍遍闪现过往一切，那个害羞的少年，那个帅气的男人，以及现在，年迈冷漠的军师。

眨眼之间，就看到了他的一生画面，施寻心中难受。十四岁、四十四岁、六十五岁，在他们相遇的这个年龄上，老天爷就没公平过一次。

蜷缩到床，施寻仍旧是盯着门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是万籁俱寂，四合院里所有房间的灯都熄灭，只有她这的还亮着。

突然敲门声响，施寻心头咯噔一下，立马跳下床飞奔过去。

“施寻……”独闇站在门口，脸上一抹悲恸。

“独闇……”施寻扯住他的衣袖：“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整个常州沉寂着，街上早已万灯皆灭，幸好月光莹亮，还能照见脚下的路。

两人一路走着，一路沉默，随波逐流走往曾经的九村，王宾老家的方向，到了那个小山坡前，那棵歪七扭八的栗子树下。

草虫鸣叫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清晰。

两人就在栗子树下坐着。 

“施寻……”

“嗯……”

“我之前只想把保儿好生抚养长大，他很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过了科举，拜了方孝孺为师，现在还为国出战。可你是知道的，这些年，我都跟燕王在一起。”

“嗯。”施寻明白了，难怪他今晚这么悲恸，原来是在自责自己跟孩子对上了战场。

“独闇，你很负责了，保儿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将军……”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回头的。”独闇突然打断她，语气急促：“所以你要恨，就恨吧。是我对不起你们，我也不在意。”

“独闇……”施寻轻扯住他的衣袖：“这不怪你，之前我也不知道，保儿就是平安。还有我也是，突然就丢下了你们……”

“是啊，不可控的事情太多了。”独闇凄笑，又打断：“就像我曾经自信可以等你一辈子，现在才觉得是妄言了。施寻，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回到你那个和平的年代去吧，去过自己的人生。”

独闇说后将头偏过，不让施寻看到他的脸，施寻转到他对面，温柔地捏住他的手。

“独闇，你别总是要赶我走。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施寻不在意。我有时间限制，所以我只想竭尽全力地把握住你。我这次回来，也是想兑现曾经的承诺，毕竟我在这里，是有夫君有孩子的呀。我怎么能够不打招呼就走了呢？独闇，你不要再赶我走了，好不好？”

施寻声音温柔似水，独闇有瞬出神，身子僵住。 稍后，一把抽出手，撇过脸，苦笑道：“什么夫君，遇到你就是个意外罢了。我不知道我该要有多豁达，才能对这段感情没有怨言。”

“独闇……”

“施寻，是五十年，五十年啊！”独闇突然情绪激动，多少委屈和无奈，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你也知道是不打招呼就走，可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你失踪之后，我像疯了一样地找你，因为我知道，我等不起了！整整两年，我穿透长江水，我终于在最下游找到了手链，可是传来的，却是老师身亡的消息。施寻，老师是我在你身上唯一能看到的希望，可是当我认为就要成功的时候，上天否定了我努力的一切！”

独闇说着，泪水蒙上，他心里苦，真的苦。

“你能体会一个人突然下落不明，一消失就是几十年的感受吗？施寻，太痛苦了，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间疾苦？”

“我知道，我知道……”施寻再度捧住他的手，泪眼涟涟：“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对不起，是我们真的再也不合适。你回去吧，找个爱你的人，安安稳稳地过一生。”独闇再将手抽开，施寻又去抓，他躲开，如此反复，他怒了，双眸泛起冷冽的寒光。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我对你来说，不过是个已逝的古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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